血脉的惩罚与赎罪(血腥踩踏,虐待,灌水,反转)

短篇原创裸足踩踏高跟鞋add

天下下
血脉的惩罚与赎罪(血腥踩踏,虐待,灌水,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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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整整三天,小杰的胃里像是有无数只饥饿的手在疯狂抓挠、撕扯。最后一点捡来的面包屑早已消化殆尽,如今驱动他蹒跚前行的,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食物的渴望。城市里的垃圾桶已经被翻了个遍,那些地盘早就被更强壮的流浪汉所占据。他虚弱的身体和懦弱的性格让他毫无竞争力。

郊区,是他最后的目的地。这里人烟稀少,房子与房子之间隔着大片的绿地,对他来说,这意味着更少的目击者,以及……更大的机会。

一栋独立的白色别墅静静地矗立在前方,飘散在空气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烘烤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小杰的灵魂,将他拖拽过去。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天堂。

厨房的中岛台上,一个竹篮里装着金黄色的面包,旁边甚至还有一盘看起来刚做好不久的曲奇。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胃部的痉挛变得更加剧烈。他顾不上思考太多,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进去,拿一点,就一点,然后就跑。

别墅的侧面,一扇属于厨房的窗户虚掩着。他费力地推开,四周的寂静让他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战鼓。羞耻感在此刻压倒了饥饿感。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脸,这是他作为一个人最后的、也是唯一能保有的尊严。他迅速脱下身上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T恤,胡乱地蒙在头上,只留出两条缝隙观察。

他手脚并用地翻了进去,落地时因为虚弱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顾不上疼痛,踉跄着冲向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中岛台。

也就在此时。

“啊——!”

一声尖利、充满恐惧的女声划破了别墅内的宁静。

小杰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只见客厅的方向,一个黑长直发的温柔女性正用手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他这个“蒙面人”。是安娜。

小杰的大脑一片空白,伸向面包的手停在半空。被发现了。第一次偷东西,就被当场抓住了。

安娜的尖叫像一枚信号弹。几乎是同一时间,厨房的侧门被猛地推开。

“安娜!怎么了?!”

三道身影如同旋风般涌了进来,她们的站位下意识地切断了小杰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将他围堵在厨房的角落。

为首的是杰西卡,她身材高挑,黑色长波浪的头发随着她急促的动作而甩动,眼神冷得像冰,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那个用衣服蒙着头的入侵者。紧随其后的是蒂法,她双手叉腰,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大小姐被冒犯的怒火。稍慢一步的蒂娜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四对一。一个饥饿虚弱的“小偷”,面对着四个身高、体格都远胜于他的女性。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 小杰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他丢下手中的面包,绝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被当成惯犯殴打的恐惧笼罩了他。“我……我只是太饿了……我看到有吃的……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们……请你们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恐惧而发着抖,充满了可怜的哀求。

“小偷?” 蒂法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厌恶,“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把脸蒙起来,不是小偷是什么?胆子不小啊,敢闯到我们家来。”

安娜躲在杰西卡身后,看着那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影,内心的恐惧消退了一些,反而升起一丝不忍。他看起来……好瘦小。

“杰西卡姐姐……” 安娜小声地拉了拉杰西卡的衣角。

杰西卡没有理会安娜。她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地盯着那个蒙着头的身影。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在这个没有警察的世界里,她们姐妹早已习惯了自己处理所有问题。

“把头抬起来。” 杰西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冰冷而清晰。

小杰因为恐惧而迟疑着,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那份羞耻感让他无法动弹。

杰西卡失去了耐心。她迈开长腿,两步就走到了小杰面前。在小杰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伸手,一把就将那件破旧的T恤从他头上一把扯了下来!

光线涌入,一张年轻、苍白、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庞暴露在四姐妹的视线中。那是一张因为极度恐惧和羞愧而扭曲的脸,眼睛里噙着泪水,嘴唇毫无血色。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蒂法脸上的嘲讽和怒火僵住了。
安娜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从惊慌变成了极致的震惊。
蒂娜脸上那丝探究的好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而杰西卡,那个永远冷静的杰西卡,她的瞳孔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这张脸……

这张该死的、化成灰她们也认得的脸!

十年前,在她们父母的葬礼上,私家侦探递过来的那张薄薄的资料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对着镜头冷漠地笑着,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男孩。那个男孩,就长着这样一张脸。

十年过去了,他几乎没怎么变,只是轮廓长开了一些,但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唇的形状……和一个魔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只是眼前这个男孩没有戴眼镜。

这不是一个小偷。
这是一个幽灵。一个纠缠了她们十年,让她们午夜梦回都不得安宁的血债的化身。

小杰完全没有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死寂。他只看到眼前这四个女人的表情变得无比怪异,尤其是那个最高的女人,她眼中的冰冷正在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更为深沉和恐怖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混杂着狂喜、憎恨和残忍的漩涡。

“你……” 杰西卡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叫什么名字?”

杰西卡那句“你叫什么名字?”像一块冰,砸进了小杰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里。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气氛会变得如此诡异,那四个女人的眼神,尤其是为首的杰西卡,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厌恶,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深渊般的仇恨。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在这栋与世隔绝的别墅里,他唯一的生路似乎就是博取同情。

“我……我叫小杰……” 他用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回答,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壁的缝隙里。“我今年二十岁了……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没有家,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爸爸……爸爸也很多年没回来了。我只是……我只是太饿了,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看到你们厨房的面包才……才鬼迷心窍的。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把身上所有东西都给你们,虽然……虽然什么都没有。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语无伦次地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乞求。他期望着,这番凄惨的陈述能换来一丝怜悯。

然而,他得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话语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对于这四姐妹来说,他叫什么、他有多饿、他的经历有多可怜,都毫无意义。她们只听到了两个字——“爸爸”。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她们尘封十年、早已溃烂流脓的伤口。他就是那个凶手的儿子。命运,以一种最荒诞又最残酷的方式,将祭品亲自送到了她们的祭坛前。

最先有动作的是蒂法。仇恨早已烧掉了她所有的刁蛮任性,只剩下尖锐的、亟待宣泄的恶意。她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近乎残忍的微笑。

她拿起中岛台上的一块面包,缓缓走向蜷缩在角落的小杰。

“饿了,是吗?” 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有一丝虚假的温柔。

小杰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的面包,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和希望。她……是要原谅自己了吗?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来,吃吧。” 蒂法将面包递到他面前。

就在小杰充满感激、疑惑地伸出瘦弱的手去接面包的那一刹那——

蒂法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憎恶!她松开面包任其掉落在地,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扣住了小杰伸出的手腕。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小杰的皮肤,那力道完全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呃!” 小杰吃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蒂法提膝,用尽全身力气,膝盖狠狠地撞在了小杰空空如也的腹部!

“砰!”

一声闷响。小杰的眼睛瞬间瞪圆,剧痛如同烧红的铁块在他的胃里翻搅,酸水和胆汁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瞬间蜷缩倒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呜……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剧痛之中,他依然以为这是对他偷窃行为的惩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求饶。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是偷一块面包,会招来如此狠毒的殴打。

看着在地上抽搐的小杰,双胞胎姐姐蒂娜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十年前父母惨死的画面与眼前这张凶手的脸重叠在一起,巨大的悲伤与愤怒让她失控。眼泪从她漂亮的脸颊上决堤而下,她一边哭着,一边冲上前去,用穿着白色丝袜的脚狠狠地踢向小杰的身体。

“坏蛋!你这个坏蛋!!” 她没有章法地踢着,每一脚都伴随着一声哭喊,“把爸爸妈妈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她的踢打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小杰在剧痛中,出于生物的本能,双手胡乱挥舞,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蒂娜再次踢来的小腿,试图阻止这无休止的伤害。

“别……别打了……求求你……”

然而,就是这个无心的自保动作,彻底点燃了最后一个人的怒火。

杰西卡。

在她的眼中,小杰的这个举动,是污秽的、不可饶恕的冒犯。这个杀人犯的孽种,竟敢用他那肮脏的手,去碰触自己从小守护到大的、最心爱的妹妹!

一股冰冷的、毁灭性的怒火从杰西卡的胸中爆发。她大步上前,没有任何预兆,抬起穿着硬底靴的脚,精准而又凶狠地踹向小杰抱住蒂娜脚踝的那条胳膊的关节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清晰地响起。

“啊啊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剧痛让小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脱臼了。

他甚至来不及在这剧痛中打滚,杰西卡已经俯下身,面无表情地抓住了他那条被踢脱臼、软绵绵垂下的手臂。

“闭嘴。” 她冰冷地命令道。

剧痛和恐惧让小杰的惨叫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杰西卡无视他痛苦扭曲的脸,抓着他那条废掉的手臂,就像拖着一袋垃圾,转身就朝着通往地下一层的门走去。每一次拖动,错位的关节都在摩擦,带给小杰撕心裂肺的痛苦。

安娜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不住地颤抖。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恐惧,可姐妹们脸上那积压了十年的痛苦和仇恨,又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蒂法和停止了哭泣、双眼通红的蒂娜,默默地跟在杰西卡的身后,她们的脸上,是复仇开始的麻木与快意。

小杰被一路拖行,冰冷的地板摩擦着他的后背,脱臼的手臂传来一阵又一阵让他几乎昏厥的剧痛。他依然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地狱。

杰西卡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将他粗暴地拖了进去。那是一间宽敞的瑜伽室,铺着柔软的垫子,墙上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这个本该是放松身心、追求宁静的地方,此刻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即将成为一个私人的审判庭与刑场。
地下瑜伽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这里本是安娜最喜欢的地方,充满了宁静与平和,但现在,它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杰西卡没有丝毫犹豫,她双手抓着小杰的衣领,将他瘦弱的身体猛地提离地面,然后狠狠向前一摔!小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砸在地板上,柔软的瑜伽垫没能缓冲多少力道,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还来不及喘息,一道阴影便笼罩下来。杰西卡上前一步,抬起她那线条优美的、裸露的脚,精准地、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小杰那只已经脱臼的右臂的手背上。

“啊——!”

如果说刚才的脱臼是尖锐的剧痛,那么此刻就是将那份剧痛碾碎、研磨,再灌进他每一根神经末梢的酷刑。骨头在错位的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十指连心的痛苦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杰西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不打算告诉他为什么。当年,那个男人夺走她们父母生命的时候,也没有给她们任何理由。她们的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为什么”。现在,她要把这份无知的、纯粹的痛苦,原封不动地还给这个凶手的血脉。

剧痛之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小杰。他蜷缩着身体,拼命地倒吸着凉气,试图缓解万分之一的痛苦。他那只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抬起,想要抓住杰西卡的脚踝,想要将这痛苦的根源推开。

“滚开!”

一道怒喝响起。蒂法冲了过来,一脚踢开小杰伸出的左手,随即也抬起自己的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与杰西卡的脚并排,像两枚钉子,将他的“罪证”彻底钉死在地板上。

双倍的碾压,双倍的痛苦。小杰发出一声介于呜咽和惨叫之间的悲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此时,一直默默抽泣的蒂娜也走了过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眼通红,那张阳光开朗的脸蛋此刻写满了扭曲的恨意。她死死地盯着小杰因为剧痛而拼命吞咽、上下滚动的喉结。那里,是生命的象征,是呼吸的通道。

她抬起脚,用柔软的脚心,对准那脆弱的喉结,缓缓地、坚定地压了下去。

瞬间,空气被剥夺了。

小杰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动弹不得,双手被死死钉住,喉咙被封锁,身体的剧痛和窒息的恐慌像两只巨手,将他拖向死亡的深渊。他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绝望声响。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安娜尽收眼底。

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争。

善良的本性在尖叫,告诉她眼前这个男孩是无辜的,他只是个饥饿的、可怜的窃贼,他不该承受这一切。可当她的目光触及那张脸,那张和恶魔别无二致的脸时,十年来的所有痛苦记忆便如决堤的洪水般将她淹没。

她想起了父亲宽厚温暖的背,总喜欢让她骑在脖子上看风景;她想起了母亲温柔的微笑,和那双总能做出最好吃曲奇的巧手。那些画面有多温暖,如今就有多刺骨。而这一切,都被照片上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被他那张与眼前这个男孩一模一样的脸所摧毁!

她看着自己的姐妹们——独自撑起这个家、变得冷酷如冰的杰西卡;被仇恨吞噬了刁蛮、只剩下残忍的蒂法;连最阳光开朗的蒂娜也哭喊着施加暴行。她们的痛苦,她感同身受。

恨意,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着她的心脏。她好恨,恨地上这个男孩,恨他为什么是那个人的儿子!恨他为什么偏偏要闯进这里,揭开她们血淋淋的伤疤!

可是,善良的本能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迈不开腿。她做不到像姐妹们那样,用自己的手足去伤害一个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最终,所有的矛盾、仇恨、委屈和软弱,都化作了一声崩溃的悲鸣。安娜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她不是在为小杰哭,她是在哭自己被夺走的幸福,哭自己无法为父母报仇的软弱,哭这个家十年来的所有辛酸与不易!

安娜的哭声,像是一滴滚油溅入了烈火。

杰西卡、蒂法和蒂娜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她们回头看到跪地痛哭的安娜,妹妹的悲伤彻底引爆了她们压抑的怒火。她们将安娜所有的眼泪,都归咎于地上这个仇恨的化身。

“都是因为你!” 蒂法尖叫着,挪开了踩着小杰喉咙的脚,让他得以喘息,但随即而来的,是更狂暴的宣泄。

她们疯了。

三个身影,三双裸足,开始对蜷缩在地上的小杰进行着轮番的踢打和踩踏。她们刻意避开了头部和要害,但每一次攻击都用足了力气。

柔软的脚跟狠狠地踹在他的后背,让他发出一声闷哼;脚背重重地踢在他的大腿上,带起一阵阵酸麻的剧痛;足尖毫不留情地碾过他的小腿,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在呻吟。

小杰就像一个被丢弃的沙包,在瑜伽垫上无助地翻滚着。窒息后的剧烈喘息,与身体被击打的闷响交织在一起。他蜷缩着身体,徒劳地保护着自己,但攻击从四面八方落下,让他无处可躲。在一次重踢之下,他感觉自己的肋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声细微的脆响,他知道,有东西断了。

剧痛和缺氧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女人们夹杂着哭腔的怒吼,和安娜那令人心碎的哭声。

他依旧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狂风暴雨般的踢打,最终还是缓缓停歇了。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泪水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杰西卡、蒂法和蒂娜三人都微微喘着气,十年积压的怨愤,通过这场单方面的施暴得到了初步的、病态的宣泄。她们不是职业杀手,更不是享受杀戮的变态。当看到地上那个几乎不再动弹的身体时,那股将她们理智燃烧殆尽的火焰,也终于因为目标的濒死而暂时减弱。亲手终结一个生命,哪怕是仇人的血脉,那条界线所带来的重量,依旧让她们本能地停下了手。

小杰的惨状触目惊心。他赤裸的上身,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杂乱的青紫色印记,那是她们足印的勋章。两条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双双脱臼。他蜷缩在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会牵动轻微骨裂的肋骨,带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腹部的岔气让他连呻吟的力气都使不出,只能像一条离水的鱼,无声地张着嘴。饥饿、剧痛、脱水,他已然虚弱到了极限。

但这还不是结束。对于杰西卡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一场短暂的殴打,如何能偿还她们十年地狱般的日日夜夜?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小杰,转身从瑜伽室角落的储物柜里翻出一条粗韧的束带,又从一旁健身器材的包装箱里,拿出了一条崭新的、带着金属卡扣的狗链。

她走到小杰身边,无视他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粗暴地将他那两条已经脱臼的手臂拧到背后,用束带紧紧捆住。错位的关节再次受到挤压,小杰发出一声被堵在喉咙里的闷哼,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随后,杰西卡解开狗链,冰冷的金属项圈“咔哒”一声,锁住了他纤细的脖颈。她将链子的另一端,扣在瑜伽室墙边一个用于固定拉力绳的金属地扣上。链子的长度被她精确计算过,刚好能让他趴在地上,或者勉强的抬起上半身,却绝无可能坐直或站立。

他被彻底物化,成了一个被拴住的、所有权明确的复仇工具。

“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杰西卡站起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我们失去的十年,要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蒂法和蒂娜看着杰西卡,眼中闪烁着同样的、被仇恨浸透的决心。她们达成了共识。

杰西卡的目光落在了小杰干裂的嘴唇和扁平的肚子上,一个更为残忍,却又不致命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她转身走出地下室,片刻后,提着两瓶未开封的、2升装的家庭饮用水回来。

“你不是饿了么?” 她走到小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让你喝个饱。”

恐惧让小杰下意识地向后蠕动,但脖子上的锁链绷紧了,让他无处可逃。

“蒂娜,捏开他的嘴。” 杰西卡命令道。
“蒂法,踩住他,别让他乱动。”

蒂娜立刻上前,跪坐在小杰头边,用手指残忍地掐住他的两边脸颊,用力向内一挤,强行让他张开了嘴。蒂法则走上前,抬起裸足,一脚踩在了小杰的胸口上,那重量让他本就困难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杰西卡拧开一瓶水的瓶盖,对准小杰张开的嘴,直接将水灌了进去!

“咕……呃……咳咳!”

冰冷的水流粗暴地涌入喉咙,呛进了气管。小杰剧烈地挣扎起来,但身体被蒂法死死踩住,嘴巴被蒂娜牢牢控制,他只能任由那生命之源以一种谋杀的方式灌满他的食道和胃。一瓶,然后又是一瓶。他被呛得涕泪横流,意识在窒息和清醒之间反复横跳。

很快,他原本干瘪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鼓起,像一个怀胎数月的孕妇,皮肤被撑得紧绷发亮。

杰西卡扔掉空瓶,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她抬腿,以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姿势,缓缓地、整个身体跨坐在了小杰那高高隆起的胃部。她接近七十公斤的体重,此刻化作了最可怕的刑具,全部压在了那个脆弱的水球之上。

“呜——!”

小杰的眼球瞬间布满了血丝。胃部承受的巨大压力,让里面的水疯狂地向上翻涌,寻找着出口。

“捏紧了!” 杰西卡对蒂娜说。
同时,她看向蒂法:“堵住他。”

蒂法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而残忍的神色。她挪开踩在胸口的脚,抬起那只白皙玲珑的、沾着些许灰尘的玉足,对准小杰因恶心而大张的嘴,狠狠地塞了进去!

柔软的脚心堵住了他的口腔,纤细的脚趾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路深入,直抵他敏感的喉咙深处!

一股混杂着泥土和皮肤的、陌生的味道瞬间充满了他的鼻腔和味蕾。强烈的异物感引发了他生理性的剧烈呕吐,但唯一的出口被死死封住。

杰西卡开始缓缓地、左右扭动自己的臀部,用自身的重量向下施压、研磨。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杰胃里的水液,在杰西卡臀部的重压下,如同火山喷发般向上狂涌,猛烈地冲击着他紧闭的食道和被蒂法足掌堵住的喉咙。然而,那只脚就像一个完美的活塞,将出口封得滴水不漏。奔涌的水流被硬生生挡了回去,重新灌入胃中。

紧接着,杰西卡身体的下一次扭动,又会引发新一轮的向上冲击。

上涌,被堵住,回流。
上涌,被堵住,回流。

这个过程周而复始。蒂法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脚心传来的、那股液体冲击的搏动感。她恶作剧般地蜷曲、伸展着自己深陷在小杰喉咙里的脚趾,粉嫩的趾尖在他的嗓子眼里搅动、刮搔,最大程度地折磨着他那脆弱的粘膜。

对于小杰而言,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狱。他感觉自己正在从内部被撑爆,又像是在溺水,每一秒钟都在窒息。他无法呼吸,无法吞咽,无法呕吐,甚至无法惨叫。喉咙里被搅动的恶心感,腹部被碾压的剧痛,手臂脱臼的刺痛,肋骨骨裂的锐痛,以及被拴住的绝望,所有感官都变成了通往痛苦的渠道。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四肢在有限的范围内徒劳地痉挛着。逻辑思维已经崩溃,只剩下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但这个本能也被彻底剥夺。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样可怕的循环,小杰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终,在一阵剧烈的、全身性的痉挛后,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来。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生理性休克了。随着小杰身体的最后一阵痉挛后彻底瘫软,地下室里那股狂暴的怒火也仿佛被抽空了。三个女人停了下来,微微喘息,看着地上那个了无生息的躯体。一瞬间的恐慌攫住了她们——她们杀了他吗?

还是蒂娜最先反应过来。她家学渊源,对基础的医学急救知识略知一二。她强忍着内心的翻腾,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探向小杰的颈动脉,另一只手则掰开他的眼皮,观察着已经涣散的瞳孔。

“……还有脉搏,”她轻声说,声音沙哑,“瞳孔对光有微弱反应。他没死,只是休克了。”

这个结论让杰西ка和蒂法松了口气,但那口气息中没有丝毫的宽慰,只有一种让复仇得以延续的冷酷。她们走到门口,轻轻扶起跪在地上、早已哭到失神的安娜,离开了这个刚刚被她们亲手打造成的地狱。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将最后的光明与希望一并隔绝。她们需要时间,来平复这十年仇恨的第一次血腥井喷。

而小杰,就像一件被遗弃的损坏品,被那根冰冷的锁链拴在地扣边,孤独地躺在黑暗里。

两天过去了。

对于别墅里的四姐妹来说,这是情绪沉淀、恨意再次发酵的四十八小时。而对于地下室的小杰来说,这是地狱的无限延长。

他从休克中悠悠转醒,迎接他的不是解脱,而是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痛苦交响曲。五天未进食的胃部在疯狂灼烧,脱臼的双肩传来持续的、令人发疯的撕裂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玻璃碎片在摩擦他骨裂的肋骨。身体上大大小小的青紫肿块,每一个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发着低烧,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摇摆,嘴唇干裂得如同龟裂的大地。

这两天里,安娜的善良本性让她无法对一个濒死的人置之不理。她总会端着水和一小块面包,走到地下室的门口。但每一次,当她的手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那张脸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张与杀父仇人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躺在下面,苟延残喘。父母临死前的惨状,姐妹们十年的泪水,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堵高墙,挡在她的慈悲面前。她会无声地流着泪,决绝地转身离开,将食物和水倒掉。

甚至有一次

她端着一碗清水和一块面包,颤抖着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小杰几乎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但那道光和开门声让他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艰难地转动头部,看到了那个黑长直发的温柔身影。是她,那个第一个发现他的女人。

安娜一步步走近,她每前进一步,内心的恨意就与不忍进行着一次交锋。她停在了小杰的面前,她那双白皙的、未着一丝尘埃的玉足,就停在他的脸颊边上。

小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像一只垂死的幼虫,拼命地、徒劳地卷起上半身。这个动作瞬间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口,尤其是那两条被反绑在身后的脱臼手臂,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不成调的悲鸣。他无法用手,只能拼命地扭动着上半身,试图向她靠近,像一只卑微的虫子。“求…求你……” 他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了我吧……”

然而,当安娜蹲下身,看清他那张因为痛苦和祈求而扭曲、却依旧充满着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的“无知”的脸时,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凭什么用这样无辜的表情来忏悔?他忏悔的,不过是一块面包的罪过!而他们家所背负的,是两条人命的血债!这份巨大的认知错位,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安娜的心脏。

“你错了?你知道什么!”

悲愤在一瞬间爆发,她尖叫着,将手中的面包和水狠狠地摔在小杰面前不远处!面包滚落在地,距离小杰的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安娜哭喊着,转身跑出了地下室,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门再次被关上。

小杰看着那块面包,看着那片湿润的地面,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挣扎着,用头和身体在地上蠕动,试图靠近那生命的源泉。脖子上的锁链被绷得笔直,金属卡扣深深地勒进他的皮肉,带来窒息般的痛苦。他伸长了舌头,却只能舔到冰冷干燥的地板。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这比从未给过希望,更加残忍。

另外两位姐妹的“探望”,则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蒂法每天都会下来。她不会再费力气去踢打,而是享受着另一种乐趣。她会穿着漂亮的裙子,像女王巡视领地一样,优雅地走到小杰面前,用她那双秀气的脚,轻轻地踩在他的脸上,然后缓缓地、带着侮辱性地碾动。她会俯下身,在他耳边用甜美的声音低语:“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被人踩在脚下的虫子。你猜,我什么时候会把你踩死?” 她享受着他因恐惧而颤抖的反应,享受着这种绝对的掌控感。

杰西卡的到来则更为恐怖。她总是悄无声息,如同一个幽灵。她不会说一句话,只是搬来一张椅子,静静地坐在小杰面前,用那双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一看就是几个小时。那是一种审视物品的目光,仿佛在研究一件东西什么时候会彻底损坏。这种无声的、纯粹的压迫,比任何殴打都让小杰感到恐惧。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人,只是她眼中的一件东西。

而小杰,这个可怜的、被蒙在鼓里的祭品,他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源于那块他没能偷走的面包。每一次,无论是谁下来,他都会用尽力气,重复着他那套早已毫无用处的忏悔。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他的忏悔,在姐妹们听来,是如此的荒诞和可笑。她们从不回应,也从不解释。她们要的,就是这份无知的恐惧。她们要让他为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罪行,承受一份他永远无法理解的、血海深仇的惩罚。
第六天的晨光,未能穿透地下室的厚重铁门,却将安娜的内心映照得一片惨白。

她几乎一夜未眠。黑暗中,善良与仇恨化作两头猛兽,在她的脑海里疯狂撕咬。闭上眼,是父母温暖的笑脸和他们惨死时的凄凉;睁开眼,是小杰那张在痛苦中扭曲、却与凶手别无二致的脸。理智像一根被绷到极限的弦,冷酷地告诉她:再这样下去,他会死。饥饿、脱水、伤痛……他那瘦弱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杀死他。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咆哮,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救活他。另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哀求,他是一条生命,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熄灭。

这第二个声音,并非源于对“成为杀人犯”的恐惧,而是源于安娜本性中最纯粹、最无法根除的善良。她可以恨,可以怨,却无法漠视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凋零。

最终,在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中,善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战胜了仇恨。她输给了自己的本性。

安娜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进厨房,拿起一块面包和一瓶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此刻成了通往她内心审判庭的漫长甬道。

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污浊与绝望的微弱气味扑面而来。小杰还被拴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他看起来就像一具被丢弃的尸体。

听到声响,他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他看到了安娜,看到了她手中的食物。这一次,他连发出乞求音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本能地透出一丝对生的渴望。

安娜强忍着胃部的翻搅和心脏的刺痛,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来到他的身边。她蹲下身,不敢看他的脸,目光只落在那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她的手指因为内心的撕扯而微微颤抖。她将面包,一点一点地,撕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然后,她捏起一小片,轻轻地、试探性地递向小杰的嘴边。

食物的香气,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小杰沉寂的求生本能。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死死地盯住了安娜指尖的那一小点白色。他拼命地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探头,像一只离巢待哺的雏鸟,急切而又精准地将那块面包碎片衔进嘴里。

他甚至来不及咀嚼,喉咙就自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随即,他立刻再次向前探头,用眼神无声地乞求着下一块。他的动作又快又怕,快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食物的极度渴望;怕是源于刻在骨子里的教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嘴唇,绝不敢触碰到安娜那柔软的指尖分毫。他记得,任何无心的触碰,都可能招来更狂暴的殴打。

安娜的心被他这副模样狠狠地刺痛了。她继续撕着面包,一片一片地喂过去。

每一次小杰拼命向前伸长脖子,都会牵动背后被捆绑、早已脱臼的双臂。错位的骨骼在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剧痛如浪潮般涌过全身。但在那极致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饥饿面前,这份剧痛竟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只有一个念头:吃下去,活下去。

几块面包下肚,他干涸的胃里终于有了一点东西。安娜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到他的嘴边,缓缓倾斜。

这一次,没有粗暴的灌溉,没有令人窒息的重压。清凉的水流温柔地滑过他灼烧的喉咙,滋润着他几近干涸的生命。这是他三天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喝水”而不是“被水淹没”的感觉。

当半瓶水下肚,一点点体力开始回流到他饱受摧残的躯体里时,那些被饥饿暂时麻痹的痛觉,终于排山倒海般地反扑回来。

尤其是那两条手臂,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无法言喻的、骨头错位的剧痛。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肿胀的眼角滑落,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他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流泪。这泪水里,有身体被拯救的生理性感动,有对安娜这突如其来善意的巨大困惑,更有对自己悲惨处境的无尽委屈。

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那三个女人要对他那样残忍,也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在目睹了那一切之后,为什么还要救他。他本能地闭紧了嘴,他不敢再道歉,不敢再说任何话。经验告诉他,沉默,是唯一不会招致更多伤害的选择。

安娜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恢复了一丝生气,她那被善良驱使的内心,得到了一丝病态的宽慰——他不会死了。可也正是因为他恢复了生气,那张脸的轮廓也变得更加清晰,与她噩梦中的那张脸更加重合。

她救活了仇人的儿子。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做了什么?她背叛了父母的血仇吗?她为什么要对这个魔鬼的后代心软?

巨大的痛苦和自我厌恶将她瞬间淹没。安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坐在小杰的身边,双手掩面,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她哭自己的软弱,哭父母的惨死,哭这十年来的辛酸,也哭自己这份不知是救赎还是罪孽的、该死的善良。

地下室里,两个人,并排存在着。一个被锁链拴着,为劫后余生的善意和无法摆脱的肉体痛苦而无声流泪;一个跪坐在旁,为无法挣脱的善良和无法释怀的血海深仇而崩溃痛哭。

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施救者与被救者,一同承受着各自的酷刑。

地下室的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打破了这片由哭泣和痛苦交织而成的死寂。杰西卡、蒂法和蒂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们看到跪坐在地上、双肩不住抽动的安娜,又看到了那个被锁链拴着、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气的“囚犯”,脸上瞬间布满了警惕和疑惑。

小杰的身体刚刚从安娜的投喂中汲取到一丝微弱的能量,但这丝能量在看到另外三个女人的瞬间,就全部转化为了极致的恐惧。那被高跟鞋踩踏、被灌水、被殴打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他本能地向后蜷缩,试图远离那些恐怖的梦魇。然而,脖子上的锁链却被瞬间绷紧,金属项圈死死地勒住他的喉咙,反绑在身后的双臂也因为这剧烈的拉扯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呃啊……” 剧痛让他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他放弃了任何挣扎,将侧脸卑微地贴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用尽刚刚恢复的、所有力气,怯懦地、用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开口: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愿意……我愿意把我全部的身家都补偿给你们……”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耗尽他的生命,“我父亲……他在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封信……信里面除了……除了他离开的原因,还有一枚戒指……那个戒指……我至今一直舍不得卖,因为……因为那承载着我对父亲的思念……”

说到这里,他拼命地扭动着上半身,将自己被反绑的左手尽可能地展现在她们的视线中。在那只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纤细的无名指上,一枚款式古朴的白色素圈戒指,正反射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光。

“……承载着对父亲的思念……”

“……一枚戒指……”

这两句话,这两个关键点,像两把无形的、烧红的铁钳,狠狠地捅进了在场四个女人的心脏。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那微弱的温度,仿佛被抽干,骤然降到了冰点。

安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小杰手上那枚戒指。杰西卡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离。蒂法和蒂娜脸上的怒意则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荒谬的错愕。

那枚戒指……

那枚白金素圈戒指,内圈刻着一个“L”和一个“M”,是她们的父亲Lukas和母亲Mia的定情信物!是她们找了十年,以为早已随着那场大火消失的、父母爱情的唯一见证!

而现在,它戴在杀人凶手儿子的手上。而这个儿子,正用一种近乎天真的愚蠢,诉说着他对那个杀人凶手的“思念”!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对她们十年痛苦最恶毒的嘲讽!是对她们父母在天之灵最残忍的亵渎!

所有人的理智,在那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弦上,“啪”的一声,彻底绷断了。

“安娜,过来。”

杰西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走上前,像扶起一个娃娃一样,将早已呆滞的安娜扶到了一旁的墙边。然后,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虚无。

她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预兆,她只是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小杰那张依旧贴着地面的侧脸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小杰的头被巨力踢得猛地撞向地面,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充满了口腔。一颗带着血丝的臼齿,从他破裂的嘴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杰西卡缓缓收回自己裸露的玉足。光洁的足背上,一道细微的、被牙齿刮出的血痕正在缓缓渗出红色的血珠。她低头看着那道血痕,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底的虚无却开始燃烧,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上楼梯。片刻之后,她再次走了下来。她换上了一双黑色的、鞋跟足有七厘米长的尖头高跟靴。那纤细而锋利的金属鞋跟,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在她离开的这短短几十秒内,蒂法和蒂娜也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思念?你也配提思念?!” 蒂法尖叫着,穿着她那双带着小巧鞋跟的皮鞋,冲上前去,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小杰那只完好的、戴着戒指的左手上!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啊啊——!” 小杰发出了自被囚禁以来最凄厉的一声惨叫。

蒂娜则哭喊着,用鞋跟毫无章法地、疯狂地踢踹着小杰的后背、大腿、小腿……任何她能踢到的地方。

此时,换好“武器”的杰西卡走了过来,正式加入了这场名为复仇的处刑。

三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将那个脖子被锁住、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左手已被踩碎的“沙包”,彻底包围。她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留有余地,她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终结一切的决绝。

尖锐的鞋跟,如同致命的毒刺,一次又一次地扎进小杰的身体。杰西卡一脚踹在他的肋下,坚硬的鞋跟轻易地穿透了薄薄的皮肉,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伴随着肋骨断裂的脆响。蒂法发了疯似的用鞋尖猛踢他的大腿,每一次都让他肌肉剧烈痉挛。蒂娜则瞄准了他那条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腿的脚踝,用鞋跟狠狠地跺了下去。

小杰在剧痛中,用仅存的求生意志,蜷缩着身体,下意识地、徒劳地往后退,脖子上的链子被拉得绷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把他解开!” 杰西卡冰冷地命令道。

蒂娜红着眼睛,冲过去,粗暴地解开了地扣上的锁链。

束缚消失了。但这并不是解放,而是为了让他能被踢到更远的地方。

“滚过去!” 蒂法怒吼着,一脚将他踢得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三个女人一脚接一脚,如同踢一个破烂的皮球,将小杰从房间的中间,一路踢到了最深处的墙角。他的身体在坚硬的地面上翻滚、摩擦,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断续的、鲜红的血痕。

当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再也无路可退时,暴行进入了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阶段。

杰西卡、蒂法和蒂娜,三人并排站立,一手扶着墙壁以维持平衡,然后抬起了她们穿着高跟鞋的脚,对着蜷缩在墙角、毫无防备、浑身是血的小杰,开始了毁灭性的、猛烈的跺踩。

这和最初的惩罚完全不同。每一次跺下,都是致命的。

纤细的鞋跟,带着她们全身的重量,精准而又残忍地,一次次地落在小杰毫无防备的背部、腰部、甚至是后颈。沉闷的、骨肉被践踏的声音不绝于耳。小杰的身体在这持续的、毁灭性的暴力下,最初还会因为剧痛而猛烈地抽搐几下,但很快,他的颤抖渐渐微弱,挣扎也慢慢停止。

他那件早已破烂的衣服,被鲜血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脊骨不正常的弯曲。他蜷缩的身体,在三双高跟鞋的轮番蹂躏下,渐渐不再有任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当三个女人都因为脱力而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墙角下的那个身体,已经不成形状。

他彻底晕死过去,头无力地歪在一边,嘴里和鼻孔里都在缓缓地向外流淌着鲜血。他的呼吸微弱到了极点,出气多,进气少,胸口几乎看不到任何起伏。

他像一滩被踩烂的、奄奄一息的烂泥,濒临死亡

极致的暴力仍在继续。三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如同三台失去了控制的、精密的人形机械,正秩序地、疯狂地将墙角下那具残破的身体当作发泄仇恨的唯一容器。金属鞋跟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骨骼与肉体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闷响。她们的理智早已被烧尽,只剩下重复着伤害的本能。

忽然,在蒂法又一次凶狠的踩踏下,小杰那条早已被踩得血肉模糊的大腿上,破烂的裤兜里滑落出一个小小的、被深色血污浸透的物体。那是一封被折叠得整整齐齐,却又因长久摩擦而变得皱巴巴的信封。

这个小小的意外,像一颗石子投进了狂暴的漩涡中心,让三个女人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她们的理智,被这件意料之外的物品,从复仇的深渊中硬生生拽回了一丝。

杰西卡停下了动作,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低头看着那封信,又看了看墙角下那个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身体。她弯下腰,沾着他人鲜血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捡起了那封同样沾满了血污的信。

信封已经被血浸软了,她轻易地将其撕开,抽出了里面那张同样陈旧发黄的信纸。上面是成年男性潦草而有力的字迹。

“小杰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请原谅我这个没用的父亲不辞而别。我有一些必须去做的事情,要离开很久很久。这些年没能好好照顾你,是我一生的亏欠。不要试图找我,好好活下去,忘了我吧。”

信的内容很短,充满了无奈与歉意。这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留给儿子的最后一点念想。蒂法和蒂娜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原来,他也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可怜虫。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杰西卡手指上沾染的、属于小杰的温热血液,正缓缓地浸入信纸的下半段空白处。那片空白,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血的灌溉,一些极其浅淡的、近乎看不见的特殊墨水痕迹,开始与血液发生反应。一条条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字迹,在她们三人惊愕的注视下,从那片空白中缓缓地、狰狞地浮现了出来!

杰西卡的瞳孔急剧收缩,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死死地盯着那些新出现的、仿佛用血写成的文字。她缓缓地、用一种梦呓般的、失魂落魄的声音,将那段隐藏的真相念了出来:

“……我的孩子,以下才是你永远不能知道的真相。你的卢卡斯叔叔和米娅阿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挚友和亲人。那个组织要对他们全家动手,我提前得到消息,本来是想去救他们……可是我失败了,我寡不敌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

听到父母的名字,安娜、蒂法和蒂娜的身体同时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封信。

杰西卡的声音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带着哭腔,却还是坚持念了下去:

“……他们本来连安娜她们四姐妹也要一起处理掉,但那天她们四个恰好都不在家,躲过了一劫。我被他们发现,为了保住她们,我用手上掌握的、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的证据威胁他们,如果敢动那四个孩子,我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他们撤退了,但我也暴露了。”

“那枚戒指,是你米娅阿姨临死前从手上滑落的,我捡了起来。孩子,这是你叔叔阿姨的遗物,是我对不起挚友的证明!我把它留给你,是想让你记住,你的父亲,曾有过这样两位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家人!”

“我必须逃亡,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带着你,我们两个都会死。忘了我,我的儿子,只有这样,组织才不会把你当成威胁。替我……好好活下去。”

信,念完了。
暗红色的字迹,在空气中散发着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浓重的血腥味。

地下室里,陷入了比死亡更加沉寂的寂静。

真相,像一把由世间最锋利的冰晶铸成的巨斧,将四个女孩构建了十年的、由仇恨支撑的世界,劈得粉碎。

她们恨了十年的人,是父亲的挚友。
她们视作仇人血脉的男孩,是救命恩人唯一的儿子。
她们之所以能平安长大,是因为这个男孩的父亲用一生的逃亡和父子的分离换来的。
而她们,就在刚刚,亲手将这位恩人的儿子,虐待、折磨,踩踏到了死亡的边缘。

“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 蒂法第一个崩溃了。她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恩人儿子鲜血的高跟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到角落,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想把自己的内脏都吐出来。

蒂娜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那哭声里,不再有仇恨,只有无尽的悔恨和对自身罪孽的恐惧。

“不……不……” 安娜跪爬到小杰身边,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那里,只剩下几不可察的、随时都会消散的微弱气流。

“他还活着!他还有一点点气!!” 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尖叫起来,“快救他!!”

这一声尖叫,终于唤醒了如同石化般的杰西卡。信纸从她无力的指尖滑落。她那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巨大的、足以将灵魂碾碎的负罪感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她不能让他死!如果他死了,她们就真的成了连恶魔都不如的、恩将仇报的畜生!她们将永远背负这份罪孽,直到地狱的尽头!

“救他!!” 杰西卡发出一声嘶吼,她冲上前,用颤抖的双手粗暴但迅速地撕开了小杰脖子上那件破烂的衣领,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蒂娜!急救箱!安娜,准备肾上腺素!快!!”

一瞬间,四个人的角色完成了从施暴者到拯救者的彻底转变。她们脸上的恨意被惊惶与悔恨所取代,动作也从残忍的毁灭变成了慌乱的补救。

杰西卡将小杰那具柔软得像没有骨头的身体抱起来,那远比想象中要轻的重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心上,烫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们把他抬出地狱般的地下室,放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她们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着他身上的血污,用最专业的手法处理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审判她们刚才的罪行。

她们救的,不仅仅是一个无辜者的生命。
她们救的,更是自己那早已在仇恨中迷失、即将彻底坠入深渊的、罪孽深重的灵魂。

他在医疗室里静静躺了四周。

第四周的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温柔地洒在房间里时,小杰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身体的剧痛已经被药物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包裹在棉花里的、不真实的虚弱感。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左右两边趴在床沿、似乎因为极度疲惫而沉沉睡去的两个美丽身影——是蒂娜和蒂法。

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瞬间在他脑海中拼接起来。高跟鞋踏碎骨头的脆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以及那枚宣判了他命运的、……的白色戒指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

他不在地狱,他在地狱的中心!他再次落入了包围圈!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顾不上全身传来的迟钝痛感,手脚并用地、惊慌失措地向床的另一侧滚去,想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缩到床底那个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黑暗角落里。

“噗通!”

他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这声闷响瞬间惊醒了浅眠中的蒂娜和蒂法。她们猛地抬起头,看到摔在地上、正试图向床底爬去的小杰,两张美丽的脸蛋上同时血色尽褪。

“小杰!”
“你醒了!别怕!”

她们的惊呼声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浓浓的关切,她们哭着冲上前,一左一右地想要将他扶起来,抱住他。

然而,在小杰眼中,这一切都变了味道。那两张哭泣的、向他靠近的脸,与记忆中歇斯底里地对他施暴的恶魔面孔重叠在一起。她们的拥抱,在他看来,是新一轮折磨开始的前奏!

“不……不要……求你……”

极致的恐惧,加上刚刚愈合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动作和惊吓,他眼前一黑,那根脆弱的意识之弦再次绷断,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她们的怀里,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当小杰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柔软的床上。这一次,周围站着四个身影。杰西卡、安娜、蒂法、蒂娜,她们全都眼圈通红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痛苦、怜惜、以及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愧疚。

但在他看来,这或许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是施暴者在欣赏猎物恐惧时特有的仪式。

他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他绝望地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早已干涸的泪腺再次涌出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用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声音,开始了新一轮的、他唯一会做的忏悔: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偷面包……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我会把戒指还给你们……我什么都不要了……放我走吧……求求你们了……”

他的道歉声,在安静的医疗室里显得如此清晰,又如此的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四姐妹的心脏。

他还在为一块面包道歉。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承受那一切的真正原因。
他越是卑微地乞求,她们眼神中的愧疚就越是浓厚,几乎要将她们自己吞噬。
小杰那卑微而颤抖的道歉声,在过分安静的医疗室里,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四姐妹心中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她们听到他还在为一块面包而乞求,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对她们灵魂的无情鞭笞。

“不……不是你的错……” 安娜第一个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她想上前,却又怕自己的靠近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刺激。

“是我们错了……是我们……” 蒂娜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呜咽着,肩膀剧烈地抽动。

杰西卡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足以将人溺毙的负罪感中挣扎出来。她知道,此刻任何苍白的道歉都毫无意义,只有真相,只有让他明白一切,才能打破这层包裹着他的、由她们亲手制造的恐惧之茧。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小杰的身体因为她的靠近而抖得更厉害了,几乎缩成了一个刺猬。杰西卡的心疼得像是被撕裂开来,她强忍着泪水,用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听过的、沙哑而温柔的声音说:
“小杰……看着我。我们不会再伤害你了,永远不会了。我们……我们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封已经干涸、却依旧残留着暗红色字迹的信,小心翼翼地展开,递到小杰的面前。

小杰惊恐地抬起泪眼,视线模糊地落在那封信上。他认得,那是父亲的字迹。他看到了前半段那熟悉的、充满了歉意的话语,然后,他的目光凝固在了下半段那些用血唤醒的、狰狞的文字上。

杰西卡跪在床边,一字一句地,将那段被隐藏的真相,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清晰地读了出来。她读到她们的父母与他的父亲是挚友,读到他的父亲为了保护她们姐妹而与组织对峙,读到他的父亲为了不连累他而被迫踏上逃亡之路……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入小杰的脑海,将他过去十年对父亲“无情抛弃”的认知击得粉碎。

原来……父亲不是不要他了。
原来……父亲一直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保护着他,甚至保护着眼前这几个伤害他的人。
原来……他手上那枚一直视若珍宝的戒指,承载的不仅仅是他对父亲的思念,更是两代人之间沉重的、悲壮的友谊。
而他所承受的这一切苦难,这极致的饥饿,这非人的折磨,所有的一切,源头竟是一个如此荒唐、如此残酷的误会。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小杰停止了颤抖。他呆呆地看着那封信,又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四个泪流满面的女人。他从她们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冰冷与憎恨,只剩下山崩海啸般的痛苦、悔恨与哀求。

真相大白了。

那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一种巨大的、与她们感同身受的悲哀。她们失去了父母,在仇恨中煎熬了十年;而他失去了父亲,在思念与饥饿中挣扎了十年。他们,都是被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组织”所摧毁的受害者。

“所以……你们是为了……给叔叔阿姨报仇……” 他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四姐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对不起!!”
杰西卡、蒂法、蒂娜、安娜,四个人再也无法抑制,她们围了上来,不是下跪,不是祈求,而是一个笨拙的、绝望的、却又无比真诚的拥抱。安娜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肩膀,蒂娜和蒂法一左一右握住他冰冷的手,杰西卡则跪在床前,将头埋在他的床边,泣不成声。

她们用自己的身体,构建起一个温暖的、颤抖的堡垒,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驱散他深入骨髓的恐惧,弥补她们犯下的滔天罪行。

小杰的身体在她们的拥抱中先是僵硬,然后,他感受到了那份不含任何暴戾的、纯粹的温暖和颤抖。积压了十年的委屈、对父亲的思念、以及刚刚经历的生死恐惧,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害怕,只是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宣告了一场漫长复仇的终结,也开启了一段艰难救赎的序幕。

善良的小杰,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因为他知道,延续仇恨,只会让所有人都坠入更深的地狱。

为了补偿,也为了赎罪,四姐妹一致决定,小杰以后就和她们住在一起。这里,将是他的新家。

接下来的日子,漫长而又静谧。

那具被高跟鞋踩得支离破碎的身体,恢复起来远比想象中要困难。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里,小杰都在进行着痛苦的康复治疗。而这四姐妹,则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照顾着他的起居。

杰西卡放下了公司所有的事务,专心为他研究最健康的食谱;曾经最暴躁的蒂法,变得比任何人都有耐心,每天推着轮椅带他在花园里散步,帮他做最枯燥的复健;蒂娜承包了他所有的生活起居,喂药、擦身,无微不至;而安娜,则每天晚上都会坐在他的床边,为他轻声朗读故事,就像在安抚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曾经冰冷而空旷的别墅,因为这个共同的“秘密”和共同的目标,第一次有了“家”的温度。

半年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

小杰已经可以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了。他坐在餐厅的桌前,安娜端来了一份下午茶,盘子里放着几块烤得金黄松软的、还散发着奶香味的面包。

小杰拿起一块面包,放在手里,静静地看着。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想起了那个饥饿的夜晚,想起了那双踩在他手臂上的高跟鞋,想起了那地狱般的一切。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用一种感慨万千的语气轻声说道:

“真好啊……现在再也不用因为一块面包,被差点打死了。”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杰西卡、蒂法、蒂娜、安娜,四个人的动作同时僵住。那句话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在时隔一年之后,依旧狠狠地抽在了她们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四张平日里或高冷、或娇媚、或温柔的俏丽脸蛋,在这一刻,齐刷刷地红到了耳根,充满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那句关于面包的无心之言,成了这栋别墅里最后一个、也是最温柔的禁忌。它像一面镜子,时刻提醒着四姐妹她们曾经犯下的罪孽,也让她们在日后的补偿中,倾注了十二分的、近乎虔诚的真诚。

时间是最好的疗药,对于身体的伤口和心底的创伤,都是如此。

又是半年过去。

别墅里那个总是穿着宽大病号服、需要人搀扶的瘦弱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健康、充满活力的青年。长期的精心调养和规律锻炼,让小杰的身体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阴影。他不再是那个风一吹就倒的虚弱少年,肌肉的线条虽然依旧纤细,却充满了结实的力量。

只是,或许是发育期亏欠了太多,他的身高最终还是停留在一个不算高的水平,站在平均身高都超过一米七的四姐妹面前,依旧显得那么“娇小”。

但这具小小的身躯里,却蕴藏着一颗无比阳光和善良的心。他经历了世间最深的恶意,却并未被黑暗吞噬。那场误会像一场炼狱之火,烧尽了仇恨,也烧尽了他对人世的所有戒备。他用最纯粹的善意,回应着四姐妹笨拙而又沉重的赎罪,用灿烂的笑容,一点点抚平了她们灵魂深处的伤痕。

曾经冰冷、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别墅,因为他的存在,渐渐充满了欢声笑语。他会在花园里种上她们喜欢的花,会在厨房里尝试做一些新奇的菜式,会耐心地听她们每一个人倾诉工作或生活中的烦恼。他成了这个扭曲家庭里,最不可或缺的粘合剂和一缕暖阳。

秋日的一个清晨,阳光明媚。小杰正往一个崭新的行李箱里,放进最后几件叠好的衣服。

明天,是他去大学报到的日子。杰西卡动用了最好的资源,为他铺平了通往未来的道路,让他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学的专业,去开启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真的不需要我们送你吗?” 安娜倚在门框上,眼神里满是温柔和不舍。

“安娜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杰笑着回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再说了,你们四个一起出现,学校门口估计要交通瘫痪了。”

一句玩笑话,让门口的四姐妹都笑了起来,眼圈却不约而同地有些泛红。

杰西卡走上前,将一张黑色的卡片塞进他的手里,用一贯清冷的语气掩饰着关切:“密码是你的生日。在外面,别委屈自己,也别怕事。有事,就打电话。”

蒂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力度控制得很好:“小子,到了大学可别被那些小姑娘骗了。要记住,你身后可是有四个姐姐罩着你。”

蒂娜则直接红了眼睛,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要……要经常给我们打电话,每天都要!”

最后,是安娜,她细心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叮嘱:“照顾好自己。”

小杰看着眼前这四个风格各异,却都真心关爱着他的家人,心中涌起无限的暖意。他张开双臂,将她们四个,笨拙地、却又用力地,全部揽进怀里。

“谢谢你们。” 他轻声说。

这一刻,所有的过去都已释然。她们是彼此的救赎。

当车子缓缓驶出别墅大门时,小杰摇下车窗,回头望去。四个美丽的身影并排站立在门口,向他用力地挥着手,阳光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温暖而又坚定。

他笑了,挥手作别。

车子驶向远方,驶向一个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曾经的地狱,如今已是心安的归处。他的人生,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他学成归来,再次站在这栋别墅前时,他和她们之间,还会有新的故事,在等待着开启。

而这一次,故事的开篇,一定会是阳光万里。





个人比较喜欢的一篇文章,当写给自己看了
Xingnainai
Re: 越写XP的表现越弱,满脑子攻与受的互相救赎,题目不取了当写给自己看了
仅镜像
看到小杰自动代入猎人里的小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