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
南方的梅雨季刚过,知了就开始在窗外的法国梧桐树上撕心裂肺地叫唤,仿佛要将这闷热的空气撕开一道口子。教室头顶那两台老旧的吊扇虽在拼命旋转,发出“嘎吱嘎吱”的疲惫声响,却搅不动这一屋子粘稠如胶水的暑气。
这是一节枯燥的数学连堂课。下午两点,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顾念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手里捏着一支被汗水浸得滑腻的中性笔,笔尖停留在草稿纸上的一道解析几何题上,已经十分钟没有挪动过了。他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目光并没有聚焦在黑板上那位唾沫横飞的数学老师身上,而是穿过了前面层层叠叠的后脑勺,像一条隐秘而执着的蛇,死死缠绕在教室中间那个女生的背影上。
那是陈诺。
即使只看背影,她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她留着那时最流行的齐肩短发,发尾微微内扣,露出一段修长得令人心惊的后颈。在那宽大得毫无美感的蓝白校服领口上方,那截脖颈白得发光,因为教室里的闷热,上面正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随着她低头记笔记的动作,若有若无地扫过那块娇嫩的皮肤。
顾念感到喉咙一阵发干。他下意识地拿起桌角的水杯喝了一口,温吞的凉白开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子随着暑气一同蒸腾起来的躁动。
他喜欢陈诺。
这是一个在班级里公开的秘密——当然,仅限于“暗恋”这个层面。在周围同学眼里,顾念是那种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沉默寡言、成绩虽好却毫无存在感的书呆子。而陈诺,是高二(3)班乃至整个年级的文艺女神,会拉大提琴,画画拿过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两弯新月,甜得能让人把命都给她。
这两人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
“顾念,这道题你上来解一下。”数学老师尖锐的声音突然像粉笔头一样砸了过来。
顾念猛地回过神,在全班同学懒洋洋的注视下站起身,有些慌乱地推了推眼镜。他走上讲台的过程中,经过了陈诺的座位。
那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腔。那不是什么昂贵的香水味,而是混合了洗发水的柠檬香、少女特有的奶甜味,以及……在这个闷热午后发酵出来的、一丝丝极其隐秘的汗味。
这股味道像是一只带钩子的小手,轻轻挠在顾念的心尖上。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陈诺正趴在桌子上,那只穿着凉鞋的脚无意识地从鞋子里脱了出来,踩在横杠上轻轻晃荡。那是一双白嫩得近乎透明的脚,脚趾圆润可爱,因为热,脚底微微泛红。
顾念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在讲台台阶上绊倒。
台下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陈诺也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毫无兴趣地低头去转手里的笔。那一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或者黑板上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这种无视,比嘲笑更让顾念感到刺痛,却也让他心底那股扭曲的渴望更加疯狂地滋长。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
“下节体育课,大家动作快点,别磨蹭!”体育委员在门口大喊。
教室里顿时一片骚动,男生们抱着篮球冲出教室,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结伴去厕所或者更衣室。
顾念没有动。他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陈诺。
陈诺似乎很怕热,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装鞋的袋子,跟同桌抱怨道:“热死了,又要跑步,我真不想换鞋。”
“不换不行啊,穿凉鞋跑步会被老李骂死的。”同桌笑着拉她,“快走吧,去晚了器材室那边又要排队。”
因为学校的更衣室正在翻修,这学期的体育课换衣服和换鞋都临时改在操场旁边的器材室和看台后的角落解决。
陈诺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拎着那双白色的回力帆布鞋,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顾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深吸一口气,抓起自己的水杯,跟了上去。他走得很慢,像是一个游离在集体之外的幽灵,但他那颗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却暴露了他此刻极度不平静的内心。
操场上的热浪比教室里更甚,塑胶跑道被晒得散发出一股胶皮味。
体育老师老李是个黑壮的汉子,集合整队后,照例是让人绝望的慢跑两圈。
顾念跑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的视线穿过前面几十个攒动的人头,死死锁定在那个扎着马尾辫的身影上。
陈诺跑得很慢,显然是在偷懒。她穿着那双白色的帆布鞋,脚踝上套着一双纯白的短棉袜。随着她的跑动,那双鞋一下一下地踩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顾念仿佛能感觉到她脚底的温度正透过鞋底,烙印在地面上。
“那个,顾念!你出列!”
老李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顾念吓了一跳,停下脚步:“老师?”
“你去器材室,把那几箱排球和羽毛球拍搬出来,下半节课自由活动要用。”老李挥挥手。
“好……好的。”
顾念低头应道,转身向器材室走去。转身的瞬间,他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却是隔壁班正在上篮球课的祁泽。
祁泽穿着一身黑色的篮球背心,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满头大汗,正一边喝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而陈诺,正趁着转身的间隙,偷偷朝祁泽那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顾念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讨好和羞涩的甜美笑容。
顾念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咬了咬牙,低头快步走向器材室。
器材室位于看台的下方,阴暗、潮湿,充斥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橡胶味。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上课取器材的时候才会热闹一阵。
顾念搬了两箱球出去,回来的时候,自由活动已经开始了。
大部分女生都嫌外面太阳毒,躲进了器材室外面的阴凉走廊里休息,或者干脆溜进器材室里吹那台唯一的落地扇。
“哎呀,热死了热死了,我不行了。”
刚走到器材室门口,顾念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身形下意识地隐没在门后的一堆跳高垫旁边。
透过垫子的缝隙,他看到陈诺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器材室角落的一张长条椅上,满脸通红,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校服领口,将胸前的布料浸湿了一小块,隐约透出里面内衣的轮廓。
“这鞋太闷了,我要换下来透透气。”陈诺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弯下腰。
“你就在这儿换啊?不怕被人看见?”旁边是她的闺蜜。
“这儿又没男生,怕什么。”陈诺嘟囔着,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帆布鞋的鞋带。
顾念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幕。
陈诺的脚从鞋子里拔了出来。
因为刚跑完步,她的脚显然被捂得很难受。白色的棉袜脚底部分已经有些微黄,脚尖和脚后跟的位置甚至因为汗湿而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紧紧贴在皮肤上。
她皱着眉,似乎很嫌弃那种黏腻的感觉,迅速把袜子也脱了下来。
一双赤裸的小脚终于重获自由,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双怎样的脚啊。
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依然白得晃眼。脚趾圆润整齐,像是一排可爱的贝壳。因为充血和受热,脚底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粉红色。
陈诺舒服地叹了口气,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甚至还惬意地动了动脚趾。
“快走吧,祁泽他们在打球呢,我们去买水看球。”闺蜜催促道。
“好好好,等我换凉鞋。”陈诺从袋子里拿出凉鞋穿上,然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双被脱下来的鞋袜。
那双帆布鞋歪七扭八地倒着,鞋口大张,里面黑洞洞的。那团白色的棉袜则被揉成了一团,湿漉漉地扔在鞋边。
“这鞋……怎么处理?”闺蜜问。
“哎呀,带着太麻烦了,又脏又臭的。”陈诺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用脚尖嫌弃地把那团袜子往鞋子里踢了踢,然后一脚将鞋子踢到了长条椅的最里面,“反正等会儿放学还要来拿器材,就先扔这儿吧,没人会偷这种旧鞋子的。”
“也是,谁那么变态啊。”
两个女生嘻嘻哈哈地挽着手走了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蝉鸣声中。
器材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台落地扇还在“嗡嗡”地转着头,吹动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顾念在垫子后面僵立了足足一分钟。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滴进眼睛里,蛰得生疼,但他却连眨都没眨一下。
没人会偷?变态?
这两个词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神经,却又像火星一样点燃了他心底那座压抑已久的火山。
他缓缓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四周无人。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远处的欢呼声。
顾念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无比沉重,但又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在牵引着他。
他走到了那张长条椅前。
他蹲了下来。
在这个充满霉味和灰尘的角落里,那双帆布鞋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并未设防的秘密,等待着它的侵入者。
顾念颤抖着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而苍白,常年握笔让他指尖带着薄薄的茧。
指尖触碰到了鞋面。
还是温热的。
那是陈诺残留的体温。是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眼里只有别人的女神,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量。
这一刻,顾念的脑海里“嗡”的一声,理智的堤坝轰然崩塌。
他猛地抓起那双鞋子,动作粗鲁而急切,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抢到了最后一块馒头。
他把那双鞋捧在手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什么烫手的罪证。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鞋口。
“呼……”
一股浓烈得近乎实质的气味,瞬间冲进了他的鼻腔,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肺腑。
那是汗水的酸味,是帆布被汗液浸透后发酵的味道,是橡胶底的胶臭味,还有……在那层层叠叠的异味之下,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女特有的甜腥气。
这就是陈诺的味道。
这就是那个在人前光鲜亮丽、高不可攀的校花,最私密、最真实、最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一刻,顾念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卑微的暗恋者。他像是一个窃贼,一个渎神者,通过这种隐秘而肮脏的方式,强行占有了女神的一部分。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裤裆里那根沉睡的器官,在这一刻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充血、肿胀,硬得发痛,死死地顶着牛仔裤的布料。
“陈诺……陈诺……”
他在心里疯狂地呼喊着这个名字,眼神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
他放下鞋子,颤抖的手指伸向了那团被塞在鞋边的棉袜。
袜子湿漉漉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是吸饱了汗水的分量。白色的棉布在脚后跟和脚趾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微黄色,上面还粘着几根黑色的短发和操场上的红色塑胶颗粒。
这是脏的。是污秽的。
但在顾念眼里,这是圣物。
他把那团袜子摊开,找到了袜底。那里有一块深色的印记,那是脚心出汗最多的地方。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陈诺在操场上奔跑的样子,她额头的汗水,她因为热而微微张开的红唇,还有她刚才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的样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冲破了羞耻的底线。
他缓缓地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
颤抖的舌尖,一点点靠近那块深色的污渍。
近了。更近了。
终于,舌尖触碰到了那粗糙、潮湿、带着咸涩味道的棉布。
“轰!”
仿佛一道电流顺着舌尖直冲天灵盖,顾念浑身一震,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咸的。酸的。苦的。
那是汗水的味道。是陈诺行走了一天、奔跑了一节课后,身体排出的废液。
他舔到了。
他真的舔到了。
顾念像个疯子一样,舌头用力地在那块污渍上舔舐了一下,粗糙的棉布摩擦着娇嫩的舌苔,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快感。
他贪婪地用舌头卷过袜子的每一寸褶皱,试图将上面残留的每一滴汗水、每一个皮屑都卷进嘴里。
“好香……好骚……”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声音沙哑得可怕。
这种背德的快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让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随时可能有人推门而入的危险。
就在这时——
“嘭!”
一声篮球砸在门板上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身后炸开。
顾念吓得魂飞魄散。他像是触电一样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袜子掉在了地上。
“谁在里面?把球扔出来!”
门外传来男生的喊叫声,那是祁泽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懒散和嚣张。
顾念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慌乱地捡起地上的鞋袜,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他胡乱地将袜子塞进鞋子里,再把鞋子踢回长椅的最深处,试图还原成之前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没人吗?那我进来了啊!”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顾念惊恐地向后退去,连滚带爬地缩回了那堆跳高垫的阴影里。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门开了。
外面的阳光刺眼地射了进来,将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
祁泽站在门口,逆着光,手里转着另一个篮球。他往里面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器材室昏暗的空间里游移。
顾念蜷缩在垫子后面,透过缝隙,看着那个让他嫉妒又畏惧的男生。
祁泽似乎并没有发现角落里的异样。他只是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妈的,球跑哪去了。”
他走了进来,就在离顾念不到两米的地方转了一圈,捡起了滚落在墙角的那个篮球。
然后,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那张长条椅。
顾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祁泽并没有在意那双女生的鞋子,他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转身,拍着球走了出去。
“哐当”。
门再次被关上。
器材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顾念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他看着自己仍然勃起得发痛的下身,又看了看远处那双静静躺着的帆布鞋。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着更加深沉的绝望和羞耻,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
他知道,自己变了。
那个只会读书的好学生顾念,在刚才那一舔之中,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靠着偷窃女神的体味和排泄物来苟活的、卑微而扭曲的怪物。
他颤抖着手,隔着裤子握住了自己硬得发烫的东西。
在那昏暗、充满霉味和汗味的器材室里,伴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陈诺为祁泽加油的欢呼声,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双被汗水浸透的白袜,开始了第一次属于他的、卑微而罪恶的独角戏。
第二章
那次体育课的“偷窃”事件,像是一场无法回头的高烧,彻底烧坏了顾念原本循规蹈矩的神经线路。
如果说之前他对陈诺的感情还仅仅停留在一种名为“暗恋”的酸涩情绪中,那么从那个充满了霉味和汗味的下午开始,这种感情就发酵成了一种病态的、深入骨髓的瘾。
他开始变得像个瘾君子。
那种混合了汗水、橡胶和少女体香的味道,成了他每晚梦回时的致幻剂。他不再满足于远远地看着她,不再满足于仅仅是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背影。他的目光变得更加贪婪,更加隐晦,也更加……下流。
他开始关注陈诺的一切生理细节。
他会盯着她喝过的矿泉水瓶口,想象着那上面残留的唾液;他会盯着她写字时手腕下压着的作业本,想象着那纸张上沾染的皮脂;最让他着迷的,依然是夏天。
那个夏天似乎永远不会结束。
晚自习是高二学生最难熬的时光。教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四十多个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少年少女挤在这一方天地里,呼吸出的二氧化碳和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让两台吊扇的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这是一个闷热得让人窒息的周五晚上。
窗外没有一丝风,黑漆漆的夜空中连星星都看不见,只有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蛾在走廊的日光灯管上撞得“噼啪”作响。
顾念坐在最后一排,面前摊着一本英语词典,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些单词上。
他的视线,像是一条黏腻的、带着倒刺的舌头,死死地黏在斜前方第三排的那个座位上。
陈诺坐在那里。
今天她穿的是学校统一发的夏季校服长裤。那种涤纶混纺的面料虽然轻薄透气,但在这种没有空调的桑拿天里,依然是一种折磨。
顾念看着她。
她似乎很难受。一整晚,她都在不断地变换着坐姿。一会儿向左倾斜,一会儿向右扭动,偶尔还会借着捡笔的机会,稍微抬起臀部,似乎是想让裤子和皮肤之间产生一点空隙,好让那里透透气。
顾念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太了解这种感觉了。这种天气,坐久了,屁股和后大腿的皮肤会出汗,汗水排不出去,就会把那层薄薄的校服布料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肉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只是难受。
但在顾念的脑海里,这却是一场活色生香的盛宴。
他闭上眼,想象力在黑暗中疯狂滋长。
他想象着在那层蓝色的布料下,陈诺那白嫩丰满的臀肉正紧紧地压在硬邦邦的塑料板凳上。因为体重的挤压和高温的烘烤,那两团软肉之间的缝隙里,此时一定已经汇聚了大量的汗水。
那些汗水顺着股沟流淌,浸湿了里面的棉质内裤,再渗透出来,将被体温焐热的校服裤子染得潮湿、深沉。
“她在出汗……她在流汁……”
顾念在心里神经质地默念着。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张板凳。他恨不得自己变成那张被她压在身下的硬塑板凳,那样他就能毫无保留地贴合她的每一寸肌肤,感受她的重量,承接她身体里排出的每一滴液体。
“叮铃铃——”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
沉闷的教室瞬间活了过来。男生们大呼小叫地冲出去透气,女生们则聚在一起扇风聊天。
陈诺也站了起来。
顾念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的臀部。
果然。
因为久坐和出汗,她站起来的瞬间,那条薄薄的校服裤子并没有马上垂坠下去,而是短暂地粘连在了她的大腿后侧和臀峰上。随着她的动作,布料被轻轻扯离皮肤,虽然隔得远听不见声音,但顾念脑海里自动补全了那种“嘶啦”一声、粘连被剥离的细微声响。
在那一瞬间,原本宽松的裤子上,隐约勾勒出了两瓣浑圆的轮廓,甚至还有里面内裤勒出的痕迹。
陈诺似乎也感觉到了裤子的尴尬,她不着痕迹地伸手在身后拽了一下裤子,整理好仪容,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
她在等人。
不一会儿,窗外走廊上晃过一个人影。祁泽。
他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可乐,大概是刚打完球回来,头发湿漉漉的,隔着窗户冲陈诺吹了个口哨。
陈诺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种因为闷热和烦躁而产生的倦怠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顾念心碎的甜蜜。她快步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和祁泽说话。
顾念坐在阴影里,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他们。
祁泽把冰可乐贴在陈诺的脸上,陈诺惊叫着躲开,然后又笑着去打祁泽的手。祁泽顺势抓住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在走廊上打情骂俏。
顾念低下头,看着自己桌上那杯已经温热的白开水。
这就是差距。
祁泽可以给她送冰可乐,可以牵她的手,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她的笑容。
而自己,只能坐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意淫着她屁股下的汗水。
可是……
顾念握紧了手中的笔,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祁泽拥有的是她的笑,是她的光鲜亮丽。而我,我拥有的是她的汗,是她的脏,是她不为人知的生理排泄。
从某种扭曲的角度来看,我是不是比祁泽更接近她的“本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了。
陈诺回到了座位上。大概是刚才和祁泽的互动让她心情变好了,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烦躁,而是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做题。
这一坐,就是整整两节课,两个小时。
这对于顾念来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也是一场蓄势待发的狩猎。
他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看着陈诺的背影一动不动。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板凳上的温度在升高,湿度在增加。
那就像是在酿酒。
陈诺的身体是容器,板凳是发酵床,而那不断分泌的汗水,就是正在发酵的酒浆。
九点半。放学铃声响起。
这对于走读生来说是解放的时刻。大家像是炸了窝的马蜂,迅速收拾书包冲出教室。
“陈诺,走吗?”同桌问。
“你先走吧,我还有道题没解出来,等会儿祁泽在楼下等我。”陈诺头也不抬地说道。
顾念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故意磨蹭着,一会儿找笔,一会儿系鞋带。他在等。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值日生在扫地。
“顾念,你不走啊?我们要锁门了。”值日生是个大嗓门的男生,拿着扫把不耐烦地催促。
“哦,我……我也有一道题,马上就好。”顾念推了推眼镜,掩饰着眼底的慌乱,“要不你们先走吧,钥匙留给我,我等会儿锁门。”
他在班里一直是老好人形象,加上是班长,值日生也没多想。
“行,那你记得关灯关窗啊,我们先撤了。”
值日生们如蒙大赦,扔下扫把就跑了。
教室里只剩下了顾念和陈诺。
陈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个人。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题目,眉头微皱,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划着。
顾念坐在最后一排,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种独处的空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兴奋。空气里弥漫着陈诺身上的味道,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这股味道比白天更浓郁,更具有侵略性。
又过了十分钟。
陈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扔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做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收到了祁泽的催促短信,连忙胡乱地把书本塞进书包里,站起身来。
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
“撕拉——”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的教室里却清晰可闻的声音响起。
那是被汗水湿透的裤子布料,从光滑的塑料椅面上剥离的声音。
顾念的瞳孔猛地收缩。
陈诺似乎感觉到了臀部的不适,她反手在屁股后面扯了扯裤子,嘴里嘟囔了一句:“烦死了,全是汗。”
然后,她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啪嗒”。
教室的后门被她带上,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顾念没有动。
他在等。他在等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在等整栋教学楼都安静下来。
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确认绝对安全了。
顾念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两台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顾念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抖。那种感觉,比那天在器材室还要强烈。因为器材室是偶发事件,而今天,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亵渎。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座位。
那个位于第三排中间的、陈诺刚刚坐了三个小时的座位。
他走到了桌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普通的硬塑靠背椅。椅面是浅灰色的,但在此时此刻,在顾念的眼里,它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在椅面的正中央,有两团明显的、还未消散的雾气。那是屁股的形状。
因为陈诺坐得久,再加上出汗多,椅面上残留着一层清晰可见的水汽。边缘甚至还有些许被体温烘烤出的细小水珠,在日光灯的照射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顾念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在这个充满着书卷气和汗味的空间里,他对着一张空椅子,双膝跪地,姿态虔诚得像是在膜拜一尊神像。
他伸出手,颤抖着悬在椅面上方,感受着那里辐射出来的温度。
热的。
不仅仅是温热,甚至是有些烫手。
那是陈诺臀部的温度。是她身体核心的热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这张冷冰冰的塑料板凳。
“陈诺……”
顾念低声呢喃着,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他凑近了椅面。
一股浓烈得让人眩晕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像是袜子上那种混合了泥土和胶皮的臭味,这里的味道更加纯粹,更加私密。
这是被裤子包裹着的、处于两腿之间最隐秘部位散发出来的味道。
是汗味,是布料的纤维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带着点腥气的尿骚味——那是女生上完厕所后残留的、无法避免的气息,也是荷尔蒙最原始的味道。
这股味道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了顾念的命根子。
他裤裆里的东西瞬间暴涨,硬得快要炸开。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像一条饥渴的狗,猛地把脸贴在了椅面上。
“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吸食着那上面的热气。脸颊贴在湿热的塑料上,那种触感,让他产生了一种正在用脸摩擦陈诺屁股的错觉。
这还不够。
他伸出了舌头。
鲜红的、湿润的舌尖,颤抖着触碰到了椅面上那一层薄薄的水雾。
咸的。
那是汗水的味道。
温热的。
那是体温的残留。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酸的、带着点腥甜的味道。
“啊……”
顾念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疯了。
他开始疯狂地舔舐椅面。
舌头从左边舔到右边,将那两团屁股印记上的每一滴水汽、每一丝余温都卷进嘴里。
他想象着这是陈诺的大腿内侧,想象着这是她那两瓣白嫩的臀肉,想象着这是她最私密的那个洞口流出来的爱液。
粗糙的塑料表面刮擦着舌苔,有些疼,但这种疼痛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的口水混合着椅面上的汗水,在上面涂抹出一片亮晶晶的痕迹。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顾念一边舔,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裤子里,隔着内裤握住了那根硬得像铁一样的肉棒。
在空旷的教室里,除了吊扇的嗡嗡声,又多了一种声音。
那是舌头搅拌液体的啧啧声,以及急促、粗重的喘息声。
顾念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陈诺的椅子上,屁股撅着,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在这张承载了女神体温的椅子上,进行着一场卑微而狂乱的意淫。
他脑海里全是陈诺刚才离开时那个不耐烦的扯裤子动作。
他想象着陈诺现在正坐在祁泽的摩托车后座上,那双刚刚制造了这滩“圣水”的大腿正紧紧夹着祁泽的腰。
这种极致的嫉妒和眼前的感官刺激交织在一起,将顾念推向了高潮的边缘。
“陈诺!陈诺!”
他在心里疯狂地喊着这个名字。
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舌头舔舐的力度也越来越大,甚至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终于。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大脑。
顾念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压抑的闷哼。
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湿透了内裤,黏糊糊地贴在小腹上。
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
顾念瘫软在地上,靠着陈诺的课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激情退去后的空虚和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这张被他舔得湿漉漉的椅子,上面全是他的口水,早已分不清哪些是陈诺的汗水,哪些是他的罪证。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慌乱地擦拭着椅面。
一边擦,一边流泪。
他觉得自己真脏。真恶心。
可是,当他把那张擦过椅面的纸巾捏在手里时,他竟然舍不得扔。
他把那团纸巾凑到鼻子底下,最后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上面,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属于陈诺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
他对着空气道歉,不知道是在对陈诺说,还是在对那个曾经骄傲的自己说。
但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这扇门一旦打开,里面就是万丈深渊。而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跳了下去。
……
收拾好一切,顾念关上了灯,锁上了教室的门。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路灯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走到校门口,他下意识地往平时祁泽停车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里空空如也。
但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看到了一对相拥的人影。
借着路灯的微光,他认出了那条蓝白色的校服裤子,那是陈诺。
她正被祁泽压在树干上亲吻。
祁泽的手很不老实,正伸进她的校服下摆里,在那纤细的腰肢上抚摸。而陈诺,那个刚才还嫌热嫌汗的女神,此刻却紧紧地搂着祁泽的脖子,踮着脚尖,热烈地回应着。
她的那条腿,那条刚刚在他嘴里被“品尝”过无数遍的大腿,此刻正亲密地蹭着祁泽的腿。
顾念站在阴影里,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他的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椅面上那种咸涩的味道。
那是她的汗水,是她的排泄物。
而祁泽尝到的,是她的嘴唇,是她的甜蜜。
一种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袭击了他,但在这痛苦的最深处,那个刚刚觉醒的“怪物”却在阴暗地窃喜。
“没关系……没关系……”
顾念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们亲你们的。我拥有我的秘密。”
“只要我不说,刚才的那张椅子,就是你的一部分。我已经拥有过了。”
墙角的砖缝里,几簇深绿色的苔藓正在疯长。它们躲在背光的阴影里,贪婪地吸吮着空气中那一丝丝潮湿的水汽,哪怕无人问津,哪怕随时会被路过的人一脚踩烂,它们依然活得如此顽强,如此……卑贱。
顾念看着那簇苔藓,突然觉得自己和它们很像。
祁泽是太阳,陈诺是向阳而生的玫瑰。而他,注定只能做这墙角的苔藓。
“没关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苔藓不需要阳光。只要有一点点缝隙,一点点她漏出来的水,我就能活下去。”
他推了推眼镜,低下头,像个路人一样,默默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只是没人知道,这个沉默少年的口袋里,紧紧攥着一团带着异味的纸巾,那是他今晚唯一的战利品,也是他堕落之路上的第二块里程碑。
第三章
高考结束那个夏天,顾念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以他全校前三的优异成绩,本可以稳上北方的顶级学府,但他却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刻,修改了第一志愿,选择了南方一所虽然也是重点、但排名稍逊的综合性大学。
老师痛心疾首,父母唉声叹气,只有顾念自己知道为什么。
因为陈诺去了那座城市。
陈诺的成绩只能勉强够上一所艺术院校。她学的是美术,那是她为了接近祁泽而特意学的——据说祁泽喜欢有艺术气质的女孩。虽然祁泽高中毕业后并没有考上大学,而是背着把吉他去了南方流浪,做起了地下乐队的贝斯手,但陈诺依然执着地选择了那座离他“流浪地”最近的城市。
大学,对于顾念来说,原本应该是崭新的开始,是摆脱过去那个卑微、阴暗自我的机会。
可对于一个已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来说,哪里有什么新生?有的只是换了一个更宽敞、更自由的牢笼罢了。
大二那年,陈诺变了。
那个留着黑色齐耳短发、穿着蓝白校服的清纯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烈、张扬,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红发女郎。
那天,当顾念在陈诺的宿舍楼下等到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深秋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陈诺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下面是一条极短的格纹百褶裙,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包裹在黑色的半透肉丝袜里,脚上蹬着一双厚底的马丁靴。
最刺目的是她的头发。
那是一头如烈火般燃烧的酒红色长卷发。在夕阳的余晖下,这抹红色妖冶得惊心动魄,像是要将顾念的视网膜灼伤。
“好看吗?”陈诺甩了甩刚染好的头发,发丝扫过顾念的脸颊,带来一股廉价染发剂混合着香水的刺鼻味道。
“好……好看。”顾念低下头,不敢直视她那双画着烟熏妆的眼睛。
“祁泽说他喜欢摇滚范儿的女孩。”陈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细支女士烟,熟练地叼在嘴里,侧过头示意顾念点火,“他说以前的我太乖了,没劲。”
顾念颤抖着手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陈诺凑过来吸了一口,红唇轻启,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全喷在了顾念的脸上。
“咳咳……”顾念被呛得咳嗽起来。
陈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嗤笑了一声:“顾念,你也太老土了。大学都快过半了,你怎么还跟个高中生似的?”
是啊,他还跟个高中生似的。依然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或者……随叫随到地出现在陈诺需要他的任何地方。
他是她的“移动提款机”,是她的“代写作业机器”,是她在宿醉后那个随叫随到的“清理工”。
但他唯独不是她的男朋友。
陈诺终于如愿以偿地追到了祁泽。哪怕祁泽只是在巡演路过这座城市时,在这个学校停留了短短一个月;哪怕祁泽从来没有在朋友圈公开过她的存在;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个浪子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送上门的漂亮果儿。
但陈诺甘之如饴。
那一个月,是顾念的地狱。
他亲眼看着陈诺为了去见祁泽,逃了一周的课;他亲耳听到陈诺在电话里跟闺蜜炫耀祁泽在床上有多野,弄得她嗓子都哑了;他甚至在陈诺深夜回宿舍时,不得不扶着走路姿势怪异的她上楼,还要忍受她脖子上那一圈圈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吻痕。
“顾念,帮我去买点药。”
有一天深夜,陈诺给他发了条微信。
“什么药?感冒了吗?”顾念秒回。
“不是……是那个。避孕药。紧急的。”
那一刻,顾念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乎要将屏幕捏碎。他坐在漆黑的宿舍里,听着室友的呼噜声,感觉心脏被人挖出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烂。
但他还是去了。
他跑遍了学校周围所有的24小时药店,像个做贼的小偷一样,红着脸买下了那一盒药。
第二天早上,当他把药和一杯温水递给陈诺时,陈诺正坐在学校旁边的小旅馆床上,身上裹着被单,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祁泽走了。那个乐队要继续去下一个城市巡演,他甚至没有跟她当面告别,只发了一条微信说“江湖再见”。
陈诺接过药,仰头吞下,连水都没喝。
那苦涩的药片划过喉咙,像是划过顾念的心。
“他不要我了。”陈诺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顾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
那双红色的马丁靴倒在床边,鞋带散乱。里面的一双黑色棉袜被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旁。
顾念捡起那双袜子,手指在上面停留了几秒。
那是脏的,带着尘土和汗味。
他本能地想要把它们藏进袖子里,但看到床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红发女孩,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关系。”顾念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还有我。”
那一天,陈诺扑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她的眼泪打湿了顾念的衬衫,红色的头发蹭得他满脸发痒。
顾念抱着她,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感觉到了怀里这具身体的颤抖,这让他想起了大三那年的那个梅雨季。
整个城市像是一座被浸泡在墨水里的孤岛,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陈诺缩在女生宿舍狭窄的单人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将那一头红发浸湿,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她的腹部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绞动——那是急性肠胃炎并发严重的痛经。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忙音。
那是她给祁泽打的第十二个电话。
祁泽所在的乐队今晚在隔壁城市的地下酒吧有一场重要的演出。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据说有唱片公司的星探会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机械的女声再一次响起,像是一记冷酷的耳光,扇在陈诺脆弱的神经上。
她疼得蜷缩成一只虾米,眼泪无声地流进枕头里。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这个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刻,她的“真爱”正在舞台上挥洒汗水,为了梦想狂欢。而被遗忘的她,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绝望中,她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永远在通话记录置顶位置、却很少被主动拨打的号码。
“喂?诺诺?”
电话几乎是秒接。
顾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惊喜和慌乱,“怎么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顾念……我疼……”
陈诺只说了这四个字,委屈就像洪水一样决堤了。
半小时后。
那个穿着雨衣、浑身湿透的身影出现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顾念几乎是闯进来的。他背着陈诺,在宿管阿姨的惊呼声中,冲进了雨幕。
医院的急诊室里,灯光惨白。
顾念忙前忙后,挂号、缴费、拿药、借热水。他全身都湿透了,那是为了把雨衣罩在陈诺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小水洼。
陈诺躺在输液椅上,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他摘下了那副满是雾气的眼镜,露出了一双布满红血丝却写满关切的眼睛。他蹲在她脚边,手里捧着她的脚——因为出门太急,她只穿了拖鞋,脚冰凉。
顾念用他温热的大手,把她的双脚捂在怀里,试图传递一点温度。
“还疼吗?”他抬起头,轻声问道。
陈诺摇了摇头,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顾念,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念愣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双苍白的小脚。
“因为你疼。”
他说。
“你疼的时候,我也疼。”
这不是情话。这是实话。
这是一种病态的共生。他享受她的光芒,也通过承担她的痛苦来获得存在感。
他从湿漉漉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铁盒。
那是陈诺最爱吃的薄荷糖。
“医生说要吊三瓶水,嘴里会苦。”顾念剥开一颗糖,递到她嘴边,“吃颗糖就不苦了。”
陈诺含住那颗糖。
清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压住了胃里的翻腾,也压住了心里的寒意。
她看着顾念。
在这一刻,祁泽的狂野、才华、吉他声,都变得遥远而虚幻。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手心的温度,是真实的,是救命的。
“顾念。”
陈诺突然伸出手,抱住了顾念湿漉漉的脖子。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闻着他身上那股雨水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以后没人要我了,你会娶我吗?”
顾念浑身僵硬。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他知道这只是她脆弱时的胡话,是她在向祁泽赌气。
但他还是认真地、虔诚地点了点头。
“会。”
“只要你回头,我就在。”
那一夜,顾念在医院守了一夜。
他看着陈诺睡着的脸,看着药水一滴滴落下。
他没有告诉陈诺,为了交这笔急诊费和住院押金,他刚刚把那个攒了半年钱才买的单反镜头低价卖给了室友。
那是他原本打算用来给陈诺拍写真的。
但他觉得值。
因为在那个雨夜,他用一盒药和一颗糖,买到了陈诺心里的一张“安全通行证”。
这张通行证,让他在此后的岁月里,无论被怎么践踏,都没有被彻底驱逐出境。
因为他是她的药,是她在在这个残酷世界里,最后的退路。
祁泽给了她烈酒般的爱情,却也给了她宿醉后的剧痛。而顾念,就是那一杯永远温热的、能解酒的白开水,或者是那一颗能压住苦味的薄荷糖。
陈诺离不开这颗糖,哪怕她心里更爱那杯酒。
为了让陈诺散心,那个寒假,顾念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奖学金和兼职攒下的钱,带陈诺去了一趟大理。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也是他彻底沦为奴隶的开始。
大理的冬天并不冷,苍山负雪,洱海流金。
他们住在一个靠近洱海的民宿里。为了省钱,也为了某种隐秘的私心,顾念定了一间大床房。
“只有一间了,旺季嘛,没办法。”他对陈诺撒谎的时候,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陈诺并没有拆穿他,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失恋后的她像是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白天,顾念陪着她骑行环海。陈诺穿着厚厚的冲锋衣,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很少说话,偶尔停下来抽支烟,眼神迷离地看着远处的苍山。
晚上回到民宿,才是顾念一天中最期待,也最煎熬的时刻。
那天他们骑行了整整四十公里。回到房间时,陈诺已经累得瘫倒在床上,连澡都不想洗。
“累死我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把脚上的运动鞋踢飞,穿着袜子的脚大咧咧地架在床尾的凳子上。
顾念正在烧水,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要不……泡个脚吧?解乏。”他建议道。
陈诺哼唧了一声,算是默许。
顾念端来一盆热水,蹲在床边。
“把袜子脱了吧。”
陈诺懒洋洋地抬起脚,示意顾念动手。
顾念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经过一整天的骑行,虽然是大冬天,但她的脚依然出了很多汗。黑色的棉袜紧紧地包裹着脚掌,脚尖的位置有些潮湿。
顾念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慢慢地卷下袜口,一点点地将那层布料剥离。
一股浓郁的、混合了汗水、皮革和少女体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这股味道比高中那次在器材室闻到的还要强烈,还要醇厚。那是成熟女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带着一种堕落的甜腥。
顾念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脱下袜子,并没有立刻扔掉,而是捏在手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玉足。
因为长时间的运动和挤压,脚底泛着潮红,脚趾缝里有些许灰色的棉絮,脚后跟的皮肤微微发白。
这是一双有味道的脚。
但在顾念眼里,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顾念。”
陈诺突然开口了。她并没有睁开眼,声音慵懒而沙哑。
“你的喘气声,太大了。”
顾念浑身一僵,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慌乱地想要把袜子扔进垃圾桶,却被陈诺叫住了。
“别扔。”
陈诺睁开眼,那双画着残妆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芒。她看着顾念手里那双脏袜子,又看了看顾念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你是不是想闻?”
顾念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在高中时,那是偷窃;在大学前期,那是默契的心照不宣;而现在,这是赤裸裸的审判。
“我……”顾念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在陈诺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根本无处遁形。
“想闻就闻吧。”陈诺坐起身,那头红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半张脸,让她看起来像个诱人犯罪的女妖,“反正祁泽也不要我了,没人会在意我的脚脏不脏。”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扎进了顾念的心里,却又割断了他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他不再犹豫。
他当着陈诺的面,颤抖着举起那双黑色的棉袜,深深地埋首其中。
“呼……”
他贪婪地吸食着那股浓烈的酸臭味,像是在沙漠里渴了三天的旅人终于喝到了水。
陈诺看着这一幕,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更深的鄙夷和一种扭曲的快感。
“真恶心。”她轻声说道。
但她并没有把脚收回去,反而往前伸了伸,那是邀请,也是命令。
“既然那么喜欢闻袜子,那脚呢?想不想尝尝?”
顾念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可以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
陈诺笑了。她伸出大拇指,轻轻抵在顾念的嘴唇上。
“那是对你的奖励。奖励你……这条忠诚的狗。”
顾念张开嘴,含住了那根脚趾。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渊,但深渊里开满了罂粟花。
咸的。涩的。带着陈旧的皮屑味和新鲜的汗水味。
他疯狂地吮吸着,舌头灵活地钻进每一个脚趾缝,将里面的污垢和汗渍舔舐干净。他像是在膜拜,又像是在进食。
陈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她从床头摸出手机,那上面是祁泽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依然停留在那个冰冷的“江湖再见”。
她看着跪在脚边像狗一样伺候自己的顾念,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祁泽,你不要我,有的是人抢着要。甚至有人愿意把我的洗脚水当圣水喝。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视频请求。
陈诺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屏幕上跳动的头像,竟然是祁泽!
她看了一眼还在埋头苦干的顾念,并没有让他停下。
相反,她伸出另一只脚,踩在了顾念的头顶,用力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许抬头,更不许出声。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调整了一个妩媚的角度,接通了视频。
“喂?祁泽?”
她的声音瞬间变得甜腻、委屈,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顾念正含着她的脚后跟,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诺诺,我想你了。”
视频那头传来祁泽懒洋洋的声音,背景是嘈杂的酒吧音乐,“这边的妞儿太没劲了,还是你带感。”
“你想我了?想我了为什么不带我走?”陈诺娇嗔着,眼泪说来就来,“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难过?”
“哎呀,我也没办法嘛。别哭别哭,等我这站演完了就回去找你。”祁泽哄道,“你在干嘛呢?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陈诺确实在喘。
因为顾念虽然僵住了,但他的舌头并没有停。
在听到祁泽声音的那一刻,顾念心里的嫉妒和屈辱达到了顶峰。这种情绪转化成了最原始的兽欲。他开始更加用力地舔舐陈诺的脚心,甚至用牙齿轻轻啃咬着那一层薄薄的茧。
这种从脚底传来的酥麻感,让陈诺忍不住想要呻吟。
“我……我在做瑜伽呢。”陈诺撒谎道,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痛苦与快乐交织的扭曲,“拉伸……有点疼。”
“哦?做瑜伽啊。”祁泽坏笑起来,“穿什么做的?给我看看?”
“不给。”陈诺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脸,刻意避开了下半身,“除非你答应我,回来之后天天陪我。”
“行行行,都依你。”
顾念跪在地上,嘴里塞满了陈诺的脚,耳朵里听着她和那个抛弃过她的男人打情骂俏。
陈诺的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却伸了下来,抓住了顾念的头发。
她用力地拉扯着顾念的头发,强迫他的头更深地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她在发泄,发泄对祁泽的不满,发泄被抛弃的怨气。
而顾念,就是那个承受她所有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祁泽……你说你爱我。”陈诺对着屏幕说道,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脚下的顾念。
“好好好,我爱你,最爱你了。”祁泽敷衍地回答。
“我也爱你……老公。”
陈诺叫出这一声“老公”的时候,脚下的力道猛地加重,几乎要把顾念的脖子踩断。
顾念在窒息的痛苦中,流下了眼泪。
那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在陈诺的脚背上,混合着她的汗水,一起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即使祁泽把她当垃圾一样扔掉,只要勾勾手指,她依然会摇着尾巴扑过去。
而他,即使把心掏出来给她,也只能做那个在镜头之外,帮她舔干净脚底污泥的备胎。
甚至是,一条连备胎都不如的,负责让她在等待主人归来时解闷的狗。
视频挂断后,陈诺把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倒在床上。
她看着满脸泪水和口水的顾念,眼神冷漠得可怕。
“顾念。”她开口道。
“我在。”顾念的声音颤抖着。
“继续。”陈诺闭上眼,把脚重新伸到了他的嘴边,“还没舔干净呢。”
“要是留下一在这个房间里的味道,哪怕一点点,我都不会原谅你。”
顾念擦干了眼泪,重新低下了头。
“是。”
那一晚,大理的风很大,吹得窗户呼呼作响。
在那个充满了暧昧气息的大床房里,一个红发女孩做着关于另一个男人的梦,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守着她的一双脚,直到天亮。
大四的毕业晚会。
祁泽的乐队是压轴。
那晚的体育馆人声鼎沸。祁泽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赤裸着上身,抱着吉他,汗水顺着他精壮的肌肉流淌。他嘶吼着,狂野得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兽。
台下的陈诺,穿着那件红色的战袍,站在最前排,挥舞着荧光棒,嗓子都喊哑了。
她的眼里有光。那是顾念从未见过的、燃烧着灵魂的光。
演出结束后,后台。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祁泽坐在音箱上,抽着烟。陈诺蹲在他两腿之间,仰头看着他。
“真的要走?”陈诺问,声音颤抖。
“嗯。”祁泽吐出一口烟圈,“这里的舞台太小了。我要去柏林,去伦敦。那里才有真正的摇滚。”
“那我呢?”
“你?”祁泽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是好姑娘。你应该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过安稳日子。”
“我不要安稳!”陈诺站起来,激动地喊道,“我要跟你走!我可以给你洗衣服,做饭,我可以去刷盘子养你!”
“别傻了。”祁泽扔掉烟头,跳下来,双手按住陈诺的肩膀。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清醒。
“陈诺,我是只荆棘鸟。我注定要死在寻找荆棘树的路上。”
“你跟着我,只会变成我的累赘。而我,会毁了你。”
“我不想毁了你。”
“因为……我他妈的真的有点喜欢你。”
这是祁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喜欢”。
陈诺哭得泣不成声。
祁泽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那个吻,带着血腥味,带着烟草味,带着即将离别的绝望。
在那个充满了乐器和汗味的后台,他们做了一次。
疯狂的,不顾一切的。
没有前戏,没有温柔。只有最原始的碰撞和撕咬。
祁泽要把自己深深地刻进她的身体里,刻进她的记忆里。
陈诺配合着他,指甲在他的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记住这个感觉。”
事后,祁泽穿着裤子,看着瘫软在地上的陈诺。
“以后不管你嫁给谁,不管你在谁的床上。”
“你的身体,只能记住我。”
“你的高潮,只能属于我。”
这就是诅咒。
爱的诅咒。
一周后,机场。
顾念开车送陈诺去送机。
他站在远处,看着陈诺和祁泽拥抱,痛哭。
看着祁泽背着吉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口。
看着陈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瘫坐在地上。
顾念走过去,扶起她。
“走吧,回家。”
陈诺靠在他怀里,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
“顾念。”
“嗯?”
“我死了。”
她说。
“那个爱笑、爱闹、会画画的陈诺,今天死在机场了。”
“剩下的这个躯壳,你要吗?”
顾念看着怀里这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女人。
他知道,她心里装满了另一个男人。
但他还是抱紧了她。
“要。”
他说。
“躯壳我也要。”
哪怕是一具空壳,只要能摆在他的家里,只要能让他每天看着,守着。
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他相信,苔藓是不需要阳光的。
只要有一点点缝隙,一点点阴暗的潮湿,他就能在她的这具躯壳上,生根,发芽,最后……将她紧紧包裹。
第四章
时光像是一条不知疲倦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冲刷着每个人的棱角。
大学毕业后的三年,对于顾念来说,是重塑金身的三年。
京州市,CBD核心区,一座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顶层。
“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纰漏?审计那边怎么交待?重做!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新方案!”
顾念把一份厚厚的文件摔在红木办公桌上,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站在他对面的几个部门经理,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的顾念,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穿着洗旧衬衫、唯唯诺诺的穷学生了。
作为这家大型国资集团最年轻的部门总监,他身上穿着剪裁考究的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换成了精致的金丝边眼镜,遮住了眼底偶尔闪过的阴郁,让他看起来既斯文又冷峻。
在下属眼里,顾总是一个工作狂,一个没有感情的决策机器,一个前途无量的商界精英。
只有顾念自己知道,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包裹着怎样一个卑微而扭曲的灵魂。
如果说工作是他用来掩饰自卑的面具,那么赚钱,就是他维系那段岌岌可危关系的唯一筹码。
“散会。”
顾念疲惫地挥了挥手。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松了松领带,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在那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的——或者说,是他花钱买来的光亮。
他和陈诺同居了。
毕业后,陈诺的艺术之路走得并不顺畅。那个曾经心高气傲、立志要成为知名画家的红发女孩,在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她的画卖不出去,策展需要巨额的场地费,就连买颜料和画布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时候,顾念出现了。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或者是更像一个慈悲的饲养员,张开了早已编织好的金丝笼,温柔地对这只折翼的金丝雀说:“别怕,有我。”
他用自己的高薪,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租下了一套视野极佳的高级公寓,承担了陈诺所有的生活开销,甚至资助她办画展,买她那些昂贵却并不实用的名牌包和衣服。
他成了她的供养者。
而陈诺,成了这间公寓的女主人,以及……顾念名义上的女朋友。
晚上八点,顾念推开了家门。
屋里弥漫着一股松节油和昂贵香薰混合的味道。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暖黄色的光晕下,那一抹酒红色的身影正蜷缩在米色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眼神空洞地盯着墙上的投影幕布。
那是陈诺。
三年过去了,她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依然如火般热烈,只是发梢似乎因为缺乏打理而显得有些干枯。她穿着一件真丝的吊带睡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脚趾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冷艳的光泽。
“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倦怠。
“嗯。”
顾念换下皮鞋,熟练地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然后脱下那件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西装外套,挂好。
在那一瞬间,他完成了从“顾总”到“顾念”的身份切换。
“吃饭了吗?”顾念挽起衬衫袖子,走到沙发旁。
“没胃口。”陈诺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暧昧的痕迹,“画廊那边又黄了,策展人说我的风格太小众,现在没人看这种阴暗的东西。”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愤世嫉俗的嘲讽,还有深深的挫败感。
顾念心里一紧。他知道,这又是需要他“表现”的时候了。
“没关系,他们不懂欣赏。”顾念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场地费的问题我来解决,如果不让进画廊,我们就自己租个展厅,哪怕只为了让你开心。”
陈诺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
这张脸,虽然比大学时成熟了许多,也多了几分精英的气质,但在她面前,那眼神里流露出的卑微和讨好,却始终没有变过。
“顾念,你真傻。”
陈诺伸出一只脚,轻轻踩在了顾念的肩膀上。那冰凉的脚底隔着薄薄的衬衫,触碰到了顾念温热的皮肤。
“我的画根本不值钱,你这是在烧钱。”
“只要是你画的,在我眼里就是无价之宝。”顾念握住那只踩在自己肩头的脚,感受着那种熟悉的重量和触感。
这是他在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特权”。
陈诺似乎被这句话取悦了,或者说,她习惯了这种被无底线包容的感觉。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脚尖稍微用力,顺着顾念的肩膀滑到了他的胸口,在那个位置轻轻点了点。
“行吧。那就再信你一次。”
她收回脚,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我饿了,想吃楼下那家日料的刺身。”
“好,我去买。”顾念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要出门。
“等等。”陈诺叫住了他,“太晚了,懒得动。你去做饭吧,我想吃你煮的面。”
顾念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哪怕只是让他煮一碗面,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被需要的证明。
“好,我现在就去。”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切菜的声音。顾念熟练地洗手作羹汤,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顾总,此刻系着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切着葱花,生怕哪怕一点点不完美会破坏了陈诺的食欲。
面煮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卧着一个溏心荷包蛋,撒着翠绿的葱花。
陈诺坐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顾念坐在她对面,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
这是他们生活的常态。
顾念负责赚钱养家,负责做饭洗衣,负责解决一切麻烦。而陈诺,只需要负责美丽,负责发脾气,负责……存在。
这种关系看似稳定,却像是一座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脆弱得不堪一击。
因为顾念知道,他得到了她的人,得到了她的依赖,甚至得到了她法律意义上的“女朋友”身份,但他从未真正得到过她的心,也从未真正得到过她的身体。
这三年里,虽然同居,但他们之间的性生活少得可怜。
陈诺总是以“累”、“没心情”、“画画没灵感”为由拒绝他。偶尔几次的温存,也大多像是例行公事。她躺在那里,像一条死鱼,不拒绝,也不迎合,任由顾念在上面动作,眼神却看着天花板,仿佛在神游天外。
那种冷淡,比直接的拒绝更让顾念感到绝望。
但他不敢抱怨。他怕一旦抱怨,连这点仅存的温存都会失去。他只能用更加变态的方式来满足自己——比如在帮她洗衣服时,偷偷闻她的内衣;比如在她睡着后,偷偷舔舐她的脚。
“对了。”
陈诺吃完最后一口面,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祁泽回国了。”
“啪嗒”。
顾念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这三个字,像是一个尘封已久的诅咒,瞬间击碎了这间屋子里虚假的温馨。
顾念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念的声音在颤抖,他努力想要维持镇定,但那个名字带来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
祁泽。那个让陈诺神魂颠倒、却又狠狠抛弃了她的男人。那个顾念以为已经永远消失在他们生活中的阴影。
“就前两天。”陈诺没有看顾念,而是低头把玩着刚做好的美甲,“听说他在国外混得不太好,乐队解散了,现在回来想做个独立摄影师。”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但顾念太了解她了。他看到了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动作,看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压抑不住的光芒。
那是死灰复燃的火星。
“哦……是吗。”顾念弯腰捡起筷子,借此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那挺好的。”
“好什么好。”陈诺嗤笑一声,“估计又是三分热度。这种男人,就是条养不熟的野狗。”
她骂得很凶,但顾念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有些女人,天生就喜欢野狗,哪怕被咬得鲜血淋漓,也看不上家里那条忠诚的金毛。
“顾念。”陈诺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去见见他,你会生气吗?”
顾念握着筷子的手骨节泛白。
这还是那个“如果”吗?这分明是通知,甚至是……一种残忍的试探。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我生气!我不许你去!你是我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着陈诺那双红发掩映下、带着一丝挑衅和期待的眼睛,他所有的勇气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是她的供养者,是她的保姆,是她的备胎。唯独不是那个能让她心跳加速的爱人。
“我……我不生气。”顾念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那声音卑微得让他自己都想吐,“你们是老同学,见个面……很正常。”
陈诺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得逞的快意,也带着一丝对眼前这个男人无底线包容的轻蔑。
“老公,你真大度。”
她站起身,走到顾念身边,弯下腰,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是这几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陈诺心情似乎变好了,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转身走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顾念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那碗只剩汤底的面碗,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那只野狗回来了。而他这只家养的金毛,即便用金丝笼和昂贵的饲料堆砌起了这三年的安稳,在那原始的、野性的呼唤面前,依然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但他不甘心。
他看着浴室磨砂玻璃门上透出的那个曼妙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而疯狂。
“你是我的。我花那么多钱,那么多心血养的鸟,谁也别想抢走。”
顾念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洗完碗,他并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到了浴室门口。
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
“老婆,洗好了吗?需要我帮你擦背吗?”顾念隔着门问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顺。
“不用了,我自己来。”里面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那……我不进去了。你的睡衣我放在门口了。”
顾念把一套干净的真丝睡衣放在篮子里,然后并没有离开。
他蹲下身,看着浴室门口的那块地垫。
陈诺洗澡有个习惯,出来的时候脚总是湿的,会把地垫踩得湿漉漉的。
他想起了大学时在大理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那双被他舔舐过的脚。
门开了。
一阵热气夹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涌了出来。
陈诺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皮肤被热水蒸得粉红。
她赤着脚,一脚踩在了顾念刚才盯着的那块地垫上。
顾念还蹲在那里,手里假装整理着脏衣篮。
“你怎么还不睡?”陈诺皱了皱眉。
“我看脏衣服有点多,想洗一下。”顾念低着头,视线却死死地盯着那双踩在地垫上的白嫩脚丫。
水珠顺着她的小腿滑落,流过脚踝,汇聚在脚后跟,浸湿了地垫长长的绒毛。
“随你吧。”陈诺打了个哈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顾念眼神中的异样,跨过他身边,往卧室走去。
就在她经过顾念身边的那一刹那,顾念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陈诺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你干什么?!”她惊呼道。
顾念没有说话。他此时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他捧起那只湿漉漉的脚,不顾陈诺的挣扎,猛地低头,一口含住了她的脚后跟。
那是刚刚洗完澡的脚,干净,温热,带着沐浴露的香味。
但这对于顾念来说,比任何毒药都要致命。这是在宣示主权,也是在进行一种卑微的祈求。
他在祈求这双脚,不要走向别人。
“唔……”
顾念的舌头疯狂地舔舐着她的脚心,发出啧啧的水声。
陈诺原本想要踢开他,但感受到那种带着绝望和疯狂的力道,她的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念。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正像条狗一样抱着她的脚,脸上满是痴迷和恐慌。
她突然明白了他在怕什么。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害怕失去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停止了挣扎,反而把身体的重心倚在门框上,任由顾念施为。
“顾念。”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残酷的温柔。
“舔干净点。我不想把水带到床上。”
顾念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卖力地吞吐起来。
“是,老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哪怕你是要走向地狱,只要你允许我舔你的脚,我也愿意做你的垫脚石。
只是他没想到,地狱就要来了,而且是以一种让他万劫不复的方式。
然而地狱的大门并不是轰然洞开的,它是一条缓慢裂开的缝隙。
祁泽回国后的那几天,陈诺并没有如顾念预想的那样立即投向旧情人的怀抱。相反,在见过祁泽一面后,她病了。
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
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画室里的画布蒙上了一层灰,她再也画不出一笔线条。那个曾经鲜活的红发女郎,像是一朵离开了水源的玫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她整日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得像是一口枯井。
顾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那是“戒断反应”。
见过光的人,是无法忍受黑暗的。见过祁泽那样的烈火,顾念这杯温吞的白开水对她来说就成了无味的毒药。
一天深夜,顾念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是凉的。
他走出卧室,看到陈诺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没有开灯,手里拿着一支已经戒了很久的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照亮了她满脸的泪痕。
“诺诺?”顾念轻声叫她。
陈诺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了一口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碎。
“顾念,我觉得……我要死了。”
“别瞎说。”顾念走过去,想抱她,却被她躲开了。
“真的。”她绝望地看着指尖的烟雾,“我见了他,但我更痛苦了。我想要他,发了疯一样想要他。但我不能……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不能这么下贱……”
她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可是顾念,没有他,我画不出画,我感觉不到快乐。我每天醒来,都觉得这就是个牢笼。”
终于,她说出来了。
顾念僵在原地。他看着眼前这个枯槁的女人,心里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天人交战。
是把她困在道德的牢笼里,看着她一天天枯萎,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还是……亲手打碎这个牢笼,放她去燃烧,哪怕代价是烧死自己?
他想起了大学那个雨夜的承诺。守护,有时候并不意味着占有。
“诺诺。”
顾念开口了,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感到害怕。他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如果你想他……那就去吧。”
陈诺震惊地看着他,泪水挂在睫毛上:“你说什么?你答应过让我见他,但没说……”
“不仅仅是见他。”顾念打断了她,眼神里透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
“去爱他。去拥有他。做你想做的一切。”
“只要你能重新画画,只要你能重新笑出来……哪怕是和别人在一起,哪怕是晚上不回来,我也认了。”
这句话,是他亲手递给陈诺的“带毒的水”,也是他递给魔鬼的邀请函。他不仅默许了见面,更默许了背叛,默许了肉体和灵魂的出轨。
陈诺愣了许久,然后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顾念……对不起……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最傻的人……”
顾念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里重新涌动的活力。他知道,他赌赢了,他留住了她的命;但也输了,他彻底失去了她的心。
也是从那个深夜开始,顾念知道,那只被他精心饲养的金丝雀,终于要飞走了。